20200318 随笔

晚上想起来今天没有吃苹果，洗好准备吃，又突然想到”晚上毒苹果”，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放下了，没过半小时看到苹果氧化，记忆一下被拉回了08年那个飘着雪的腊八节，人民医院的207病房。

我和爷爷奶奶的关系，自幼就是不好的，准确来说是自我出生开始，因为从未被喜欢。因为他生在地主家庭，有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重男轻女自然包含其中，和姐姐的差别对待在于我是第二个女孩儿。从我一出生爷爷奶奶就几次要送给别人或者和穷人家的男孩儿交换。这件事情因为妈妈和他们的关系不好，从有记忆以来听了无数遍。现在想想，可能我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要公平与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也和我骨子里的执幼和要强，抗拒男权主义分割不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关于和爷爷的回忆大都是坏的：每次背着我给姐姐的零食以及被姐姐挑剩下的玩具；为了要4毛钱买“五香方便面”，嚎啕大哭了两个半小时，直到妈妈回家的一瞬间，他们听到摩托车响，我才拿到，但后果是被妈妈打了一巴掌，那是从小到大挨的唯一一次打；为了让姐姐能去重点读高中，提前把姐姐送去私立学校读书，为了避免我的吵闹他反复论证着姐姐成绩比我优秀，可墙上第一名的奖状，我比高我一个年级的姐姐多一张，后来的托辞是等我到六年级的时候再去，但最终重点中学是我自己考上的……反感的还有当着别人的面，或者是妈妈的面对我和只有他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两面派，让我每次想要控诉他的时候都被这样的虚伪堵住了嘴，我至今讨厌虚伪。

当然，我对他的敌意，还因为他对妈妈甚至是爸爸做的种种在我看来极其不好的事情。

爷爷去世的那一年，我在寄宿制学校读书。也许是因为他和奶奶愈加老去，关系不知不觉中稍微有缓和，之所以说是不知不觉是因为我当时的假期探望仅仅是为了不被说成不孝，例行看一眼。直到他一直被诊断为胃病的身体，最终被查出食道癌三期住进医院，我才从心里主动想去看一眼。那天，我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买了水果，去了病房削苹果给他吃。而后为了化解尴尬，假装忙碌的打水，收拾卫生，一切做完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那个苹果他只吃了一口，就放在了床头柜上，苹果出现了氧化，对于苹果来说，氧化比被吃掉更像是死亡。如同当时已经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爷爷的样子，丝毫没有生气。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下一次是半个月之后在学校上课的我接到了他的死讯。我清楚的记得，送葬的那天也下了雪，送葬车上，身边的人都在真实或者表演式的哭泣，唯独我怎么都哭不出来。

那些年里，我自始至终认为他是虚伪的、口蜜腹剑的人。但我仍旧为了我当时的哭不出来做出了弥补，这种弥补放在了中风的、越来越怕孤单的奶奶身上。爷爷去世之后的第三年，要写一篇亲情主题的叙事性散文，我从脑海里搜索亲人想起了他，反复思考琢磨，给出的答案是利己主义者，仅仅是这样。但故意去回忆他的那天，记忆里出现了诸多他逗我笑、督促我改掉抖腿的坏习惯、教我猜字谜的场景。我想，我终于与他和解。

总之，下个月的清明节去祭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