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1

只是一念起，想带儿子去海边吹吹风。

大雨滂沱。汽车在雨幕中穿行，险象丛生。快车道掠过的大货车，四个轮子劈出的雨花似淬炼的钢火，带出杀伐凛然的威力，汹涌而来。出发前也曾打退堂鼓，这样大的雨，真不适合去看海。然而前方先行到达的部队发来照片，海边风和日丽。

飞云。平阳。苍南。每个途经的地名，都下着倾盆大雨。同事琴仅仅比我早一个小时出发，她逃出了瑞安的暴雨，一路艳阳天。这变幻无常的天气就像人的命运，有人抓住时机一路畅通，有人落后半步风欺雨淋。

美景的诱惑很撩人，被撩的智商明显不在线。只关注远方的美好，忽视了眼前油表临近红线的近忧，一路急着找加油站皆不得，下了观美高速出口，雨刮和暴雨赛跑，刷刷刷。啪啪啪。互不示弱。好不容易寻到矾都加油站，但是正在装修，停止供油。雨天的夜晚来得有点早，才不过下午五点钟，夜幕已黑得有点可怕，为了省油，关掉了空调。挡风玻璃萦绕着一层雾气，惊慌爬上心头，对未知前途的恐惧源自目标的模糊。

四十多公里山路开得忐忑不安，万幸油箱给力，撑到终点，缓缓开进海边一家叫金海岸的海鲜楼前。和先遣部队车辆会合。沿海一字排开的海鲜楼生意火爆，堤坝上停满了车。排档老板操着闽南口音，指挥停车。由于车身过长，老板留给我的车位空间不够。已经下车的财哥见状，主动和我交换了车位，把相对宽敞的车位让给了我。

无月光。暴雨如注，涛声阵阵。六个家庭，海鲜楼谈笑风生。月饼很甜，海货很鲜，话题很烟火。

酒微醺，人微困，恰到好处起身离开。财哥的车打不着火了，我的内疚油然而生。如果不是让车位给我，财哥就不会再次开动，如果不是再次开动，就不会忘记关大灯；如果不是忘记关大灯，就不会电跑光打不着火。

财哥却挥挥手，没事，明天叫修理厂过来充一下电。

2

雨依然很大。楼顶的灯光只照见小小的一方尘土。

六间海景房面朝大海。我不知道同伴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倚靠在窗边，细听大海的呢喃。

沙滩上两束手机电筒在移动，不知道谁也这么爱海，在雨中，漫步在看不清边际的海岸线？

下楼去走走。先生说。

好。我答道。一阵困倦袭来，哈欠连天。还是明天吧。

浪漫也有定数，过了浪漫的年龄，即使心里想，身体也不想了。我想到。随即滑入沉沉的梦乡。梦中都是“这张旧船票，能不能登上你的客船。”歌声依旧在，唱歌的人却不知去了哪儿？

酒店席梦思太软，浮浮沉沉，如在海上飘荡。

涛声阵阵，弹开眼帘，白色的纱幔随风飘拂。呀，一个晴朗的早晨从海平面跳出。

拿着相机追赶海浪，那白色的精灵如顽皮的孩童，趁你不注意总会灌你一脚脖，在惊诧中它又倏忽不见。风撩起头发，咸咸的海味爬过。沙滩机车突突狂奔，车辙覆盖着车辙。儿子学会了吓唬老娘，总在即将被海水淹没的瞬间，突然调转车头向沙滩高处驶去，一串笑骂被风带起。

3

福德湾古村。一个因矾矿聚集的村落，有着六百多年的历史。村庄里尚存古朴而有韵致的小街，依山而建，长约两百米，宽约三米。街市依据蜿蜒而上的石筑山岭而设，山岭每上一步台阶，街市也高一级台阶，街面最高处与最低处有近十米的垂直落差。

村落里一切都是旧的。邮局。山路。烟囱。青石板。石头房。废弃的铁轨。年代感的建筑。写着繁体字的旧招牌。怀旧的墙面广告画……

似乎雨都是旧时的模样，说来就来，连过渡都没有。雨中奔跑的游客躲在了商店的屋檐下，雨帘顺着屋檐倾倒，看起来比没有遮掩的地方还大。不过，山中的雨倒也硬气，待屋檐的雨帘成滴答的珍珠，青石板上的游客又陆续晃动起来。

乘着雨歇，我和先生跑回了车里。一抬头，看着同事清父子俩沿着山坡，一前一后，寻来给我们送伞。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如果是他们父子遭了雨，我们夫妻会去送伞吗？

肯定会的。

过去的人们不都是这样的么？

送的人情深义重，被送的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恰时，一阵山风吹过。

遇 遇 我想带你吹吹风 遇 福德湾旧民居 遇 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