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知己
今天睡了很久,漏过缝隙的光使我醒来就深感抱歉,我相信了昨天的预报说今天天气雨夹雪,让我几乎错失了一个美好的晴天。
起床,洗澡,然后出门看书。
前天看完《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余华的,这本书我在大二的时候就看过,那时候我把图书馆里余华的书都看了个遍。不过两三年我又来反刍了。接着的是《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还没看完,这本书是我两年前买的,记得当时翻看过,没读几页就搁下了,直到现在重新提起,竟然津津有味,我想就趁今天的好天气看完好了。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枕
边的《月光落在左手上》。
《月光落在左手上》是一本诗集,大概是她的第二本,第一本《摇摇晃晃的人间》在前几天一口气读完了,很好,就跑到苏州中心的西西弗买了这第二集。我记得这书是15年出版的,当时余秀华还来卓尔还是物外书店做过宣传。恩,该诗人就是余秀华,我曾不屑地自以为和余华有什么关系,并且不屑于她的出名和她的残疾过从甚密,而且也不喜欢放荡地“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直到读了她的一句诗,一句诗就把我征服,那是我在卓尔书店随手翻阅,被一语中的――唯有抵当今生,才不负他为匪一劫。诗名忘了,诗人慢慢显现出来了。
当然我在今天出门前顺手拿了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我曾辜负过很多美丽的日子,然后对我辜负的日子心怀愧疚,通宵达旦的游戏或辗转反侧失眠后,第二天常常被我辜负。这些被我辜负的日子很多都因为其美好而让我心生愧疚。我走上石桥,走在苏州的小巷子,阳光跳跃着,洒落在可以使我欢愉的每一件物什上,石板、白墙、黑瓦、五彩斑斓的晾晒衣物……我匆匆走过最为人慕名的平江路,想要找到一个适合独坐的,安静的地方。
我有一个常去的地方,沿着一堵高而长的墙沿过去,那条窄小的路拒绝了很多浮光掠影的游客,这样就会免去打扰;临河,这是我选择悠闲发呆的地点的一个重要条件。我经常坐在这儿,喝酒,抽烟,有一天夜晚和朱哥在这儿聊天,对河人家忽然亮起灯来,一个阿姨呵斥了我们,我们促膝谈心般的交谈竟然搅扰了准备入梦的人,那样的夜晚多么安静啊。
可是现在我不能去这个地方,我想要晒太阳,可它在河阴,那堵宽而高的墙遮挡了所有的阳光,我只好沿着河的北面过去,物色一块如意的石板出现在我称心的地方。如意的石板好找,在太阳底下,干净就行,麻烦的就是称心,这人的心思本来最难以捉摸的。我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平江路附近,可也不想到什么人迹罕至的旮旯里,要万一有喜欢看书的人刚巧出现,我得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所以在选定看书地点的时候我自己就先出现了暧昧。
我坐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在太阳底下,急切地翻开了书。我翻开了余秀华,读了两句,发现心绪不对,上一次一口气读完她的诗是在一个夜里,屋外有风,有雨,现在晴天朗日的再来读她,很不相宜。便翻开了余华,抚平了昨晚的折痕,读起来。衔接很顺畅,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书页也哗啦哗啦翻了过去。
有一个对于作家的询问,是愿意一千个人只读一遍你的书呢?还是一个人读一千遍你的书?我想很多混迹在中游的作家都会期望前者却昧着心说后者,但我就不同了,作为一个还没有写出任何作品在想象中也没有成为作家、不用考虑市场编辑出版社的压力的人,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希望有个人一千遍地来读我的作品(尚在腹中)。小时候,房间的墙上贴着两幅老爸的习字,字写得很好看,我却只被那两个句子的意思吸引,其中一个就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的思绪在前一个晚上下了阵雨,想起了一个消失了的同学,我说的消失不是失踪,也不是从这个人世间消失,只是在我的生活中,杳无音讯了。这是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准确地说是初三同学,在这里我把她叫做“丽”,从她并不俗气的名字里取出这个最流俗的字指代她我没有污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她被我提到时对别人来说就像没有提到一样,省去猜度带来的麻烦。在我这小半生中最重要的三年的末尾出现的她,随着那一年的结束从我这里消失,昙花似的灿烂、短暂,只有我的唏嘘绵长,到十年后如今的一个夜晚,还能听到一丝叹息。我对她的印象已经稀释到如缕缕清风了,只记得她于我的关系是最美好的一种关系――知己。这个我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的字眼,在那三年出现了两次。而今想起,这短暂的一次早已消失在二级路高速路铁路上,不知道是被开远的灰尘还是武汉的路远迢迢阻隔了,还是她如云彩,在分水岭朝云暮雨,逍遥自在了呢?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好啊”
那漫长的一次,我怎么会允许它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