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一一九）

苏霍姆林斯基曾说：“人是最高价值。”《孟子》也说：“仁者爱人。”看看现在的社会，再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大大的黑色幽默。

三万多块钱可以救一条命，可没有这三万多块钱就要死一个人，这个事实给了向前很强的刺激。向前虽然出生于偏僻的山村，父亲从小就教育他，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的道理，因此珍视生命的观念早已在向前心里根深蒂固。他观察周围，察觉到很多人早已在悠闲中失去了体验他人痛苦的能力，他们对别人的痛苦能够保持那样平静的心态。就说那天吧，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对跪在跟前求怜的人都视而不见。向前离开那极度贫苦的山村四处打工这么多年，却还没有丧失这种能力，他感到庆幸。可他也常常感觉到这种同情心实在太苍白了，除了同情他实在也不能做点什么。有好多次他和队长在菜市场看那些剖鱼的人，手上划破了好几处，用胶布缠起来，双手仍整天浸在血水里工作，他在心里叹息，许许多多的人在生存的重压下就是这样活着。可他所能做的也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经过了退伍军人的事情之后，他不得不用一种新的眼光来看钱这个东西。虽然他到北京只有两个多月，但却发现局里的浪费是何等严重。他记得刚来的时候，发现一群民工在拆除办公楼前的一个凉亭，凉亭由大理石和琉璃瓦筑成，檐牙高啄熠熠生辉，甚是隽美。当时向前很不解，这么漂亮的凉亭为什么要拆掉。后来向前才从利元那里得知，局里原来是一位女局长，女人天生的喜欢花草树木，她上任后发现那片草坪过于单调，就耗资近百万在草坪中央修了这座凉亭。现在她退休了，又从部队转业回来一个团长，也就是现任的局长。他在部队养成了每日健身的习惯，所以他刚上任就把凉亭拆了，在原地按装了许多健身器材，每日上班都要在那里操练一番。而那座美丽的凉亭在几位工人粗暴的拆除下，倾刻间化为废墟，近百万的资金灰飞烟灭。

向前内心一阵痛疼，如果过几年局长又换成一个女的，是不是还要把健身器材拆掉再建一个凉亭。唉！真说不定，方正不是他们自己岀钱。

还有一个发现让向前更加气忿，在工作一个多月后，向前发现局里一个偏僻被的角落里停放着数辆豪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看样子被丢弃这里有些年头了。这对向前又是个重大发现，这么豪华的轿车，每辆都值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想它们曾经也辉煌过，风流过，现在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后来向前才从小孔那里慢慢了解到，那些豪车都是上上任局长给局里各领导配备的坐骑，后来中央领导人换届，严查铺张浪费之风，局长怕被扣一个“顶风作案”的帽子，便把那些豪车打入冷宫。说起来那些豪车也挺冤枉，刚风流没几天就被雪藏起来，从此过着暗无天地的日子。

听小孔讲完，向前痛心疾首地说：“那么多豪车，怎么也值几百万吧！局里怎么不卖掉呢？”

“ 谁敢卖呢？谁卖谁就有罪，那可都是国家财产”

“那也比在那里一天天烂掉强吧！”

“叔！你操那么大心干嘛？全部烂掉和咱们也没有半毛关系，全部卖掉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对呀！无论是烂掉还是卖掉，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向前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却又想起家乡村民们那种极度的贫穷和艰难，还有前几天那个退伍军人绝望的眼神。他沉默良久自言自语道：“唉！人总得讲点良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