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

2024-08-08  本文已影响0人  一也

徐继长是山东临淄人,和家人住在城东的磨房庄。他读书没取得什么成就,就只是当了个小吏。

有一天,他偶然去岳父家,途中经过于氏的墓地。傍晚时,他醉醺醺地往回走,经过这里,只见一座楼阁雄伟壮丽,有个老头儿坐在门前。徐继长口渴想喝水,就向老头儿作揖请求给点儿水。老头儿站起来,邀请他进门,把他领到客厅,给他水喝。

喝完水,老头儿说:“天黑不好走路,暂且住一晚,明早再走,怎么样?”徐继长已经很疲乏了,就答应了。老头儿叫家人准备酒饭招待他,还对徐继长说:“老夫有句话,别嫌我鲁莽。您家是清白高洁的人家,可以通婚。我有个小女儿还没订婚,想嫁给您,希望您别推辞。”徐继长听了,恭敬又不安,不知该怎么回答。老头儿马上派人通知亲友,又让人叫女儿梳妆打扮。

不久,来了四五位穿着儒生服装的人,随后女郎也打扮得光彩照人地出来了,那姿色容貌没人能比。于是大家坐下,喝酒交谈。徐继长看到女郎后神魂颠倒,只想快点睡觉。大家喝了几轮酒,徐继长借口实在太累,坚决不再喝了。这时,老头儿就让小丫环领着他们夫妇进了帏帐,一起休息。

徐继长问女郎姓氏,女郎说:“姓萧,排行第七。”又问她家的情况,女郎说:“我出身虽然低,配您这个小吏也不至于辱没您,何必没完没了地追问!”徐继长沉迷于她的美色,对她亲昵备至,不再怀疑什么。

女郎说:“这里不能久住。我知道您家姐姐特别和善,可能不会阻拦咱们的事,您回去打扫出一间屋子,不久我就自己去找您。”徐继长答应着,便用手搂着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怀里竟然空无一物。这时天已亮了,松树枝叶遮住了阳光,身下垫着一尺多厚的黍子秸。他又惊又怕,感慨着回到家,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妻子。

妻子跟他开玩笑,真的打扫出一间屋子,摆好床铺,关上门出来说:“今天夜里,新娘就会来。”说完夫妻俩一起大笑。

天黑了,妻子又开玩笑地拽着徐继长到这间屋外,让他开门,说:“看看新娘子在不在屋里?”他们进屋后,发现美人已经打扮整齐,坐在床上。见他们进来,忙起身迎接。夫妻二人很惊奇。美女却捂着嘴笑弯了腰,恭敬地行礼。妻子准备酒菜,庆贺他们的好事。

第二天,新娘子早起干活,不用人吩咐。一天,萧七对徐继长说:“姐妹、姨妈她们都想来咱家看看。”徐继长担心仓促间没法接待。

萧七说:“她们都知道咱家不富裕,会先把吃的用的带来,只是麻烦姐姐做一下。”徐继长告诉妻子,妻子答应了。早晨吃过早饭,果然有人担着酒肉来,放下就走了。

妻子当厨师。到了下午申时过后,来了六七个女郎,年纪大的也就四十来岁。大家围坐一起,边说边喝,屋里充满欢声笑语。徐继长的妻子趴在窗户缝看,只见丈夫和萧七面对面坐着,其他客人都看不见。到了北斗星挂在屋角,大家才欢乐地散去。

萧七送客还没回来,徐妻进屋看见桌子上杯盘都空了,笑着说:“这些丫头怕是饿了,像狗舔砧板一样,吃得干干净净。”不一会儿,萧七回来了,殷勤地感谢徐妻受累,忙夺过杯盘器具自己洗,催促她快去休息。

徐妻说:“客人来咱们家,却让人家自备饮食过来,太让人笑话了。改日应当再邀请她们来聚会。”

过了几天,徐继长听妻子的话,让萧七再邀请客人来。客人来了后尽情吃喝,最后留下四盘菜没动。徐继长问怎么回事,大家笑着说:“夫人说我们贪吃,所以留下给厨师。”

在座中有个女子,年龄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白衣白鞋,听说刚死了丈夫,萧七叫她六姐,她情态娇艳,很会说笑。她和徐继长熟悉后,用诙谐的话嘲笑他。饮酒行令时,徐继长管执法,禁止说笑。结果六姐屡屡犯规,被罚了十多杯酒,两腮通红,先醉了,身体娇弱难以支持。不久,她逃席了。

徐继长点蜡烛去找她,见她在一个昏暗的帏帐里酣睡。徐继长靠近她的脸亲了她,她没感觉。又把手伸进她裤子里,只觉得隐处隆起。徐继长心动了,正想亲昵,只听席上纷纷叫他,于是赶紧整理她的衣服,这时见袖里有条绫巾,就偷偷拿出来。到了午夜,大家准备离席时,六姐还没醒。萧七进屋摇醒她,六姐打着呵欠起身,系好裙子,整理好头发跟大家走了。

徐继长一直想念六姐,心里放不下。想在没人的时候欣赏绫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怀疑送客时落在路上,就打着灯笼在台阶和院子里找,还是没找到,郁闷失落,不知怎么办。萧七问他,他支支吾吾。

萧七笑着说:“别撒谎了,绫巾是让人给拿走了,你就不要白费力气找了。”徐继长一惊,把实话告诉萧七,还说很想念六姐。

萧七说:“她和您没缘分,关系就到这了。”

徐继长问其原因,萧七说:“她前世是曲巷里的妓女,您是书生,见面后喜欢她,但被父母阻拦,您心愿没达成,忧虑成疾,病危时让人告诉她:‘我不行了。只要您能来,让我摸一下您的肌肤,死而无憾!’她被您的痴情感动,答应了。正赶上有事缠身,没有马上来,第二天赶到,您已经死了。这就是她前世和您这一摸的缘分。超过这个,就不是她希望的了。”

后来,他们又设宴招待各位女友,只有六姐没来。徐继长怀疑萧七嫉妒她,心里多有埋怨。

有一天,萧七对徐继长说:“您因为六姐的事怪罪我。她确实不肯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咱们好了八年,就要分手了,让我尽力为您筹划,解开您从前的迷惑。她不来,难道还能禁止咱们去吗?上门找她,或许人定胜天,也可以试试。”

徐继长很高兴,接受了这个主意。萧七拉着徐继长的手,飘然凌空,顷刻间就到了她家。只见黄瓦高门楼,院落曲折,和第一次看到的差不多。

岳父岳母出来迎接,说:“小女承蒙您照顾。我们老了,没去看望您,您别怪罪。”接着安排酒席聚会。

萧七顺便问了几个姐妹的情况,母亲说:“各自回家了,只有六姐在。”说完就叫丫环去请六姐,六姐很久不出来。萧七进去把她拽出来,只见六姐低着头话很少,不像上次那样诙谐。

不久,老头和老太太告辞走了。萧七对六姐说:“姐姐这么自尊自重,让人怨我!”

六姐微笑说:“轻薄郎不宜亲近!”

萧七把两人快喝光的酒杯换了,硬要他们喝干,说:“吻都接了,还装什么!”过了一会儿,萧七也走了,屋里只剩他们二人。徐继长猛地站起来要亲近六姐,六姐委婉拒绝。

徐继长拉着六姐的衣裙,跪着哀求,六姐态度慢慢软下来,拉他进内室。正要宽衣解带,突然听到人喊马叫,惊天动地,火光照进屋里。

六姐大惊,忙推开徐继长说:“大祸临头了,怎么办?”徐继长着急不知怎么办,六姐已经跑得没影了。徐继长怅然坐了一会儿,突然房屋楼台都没了。只见十几个猎人,臂上架着鹰,手里拿着刀,走到跟前,惊问:“什么人夜里躲在这里?”徐继长假托行人迷路,并说了自己名字。

一人说:“刚才正追一只狐狸,你看见了没有?”

徐继长回答:“没有。”

他仔细一看,这里正是于氏的坟地。徐继长怏怏不乐地回家。他盼着萧七回来,早上通过喜鹊叫占卜,晚上盯着灯花看征兆,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这个故事是董玉玹跟我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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