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热血到绝望，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
文/午后呓语
01
阿木，我们学校新来的专业课老师，我也忘了为什么这样称呼他了，只知道他的网名叫阿木，于是顺口就喊了起来。
阿木老师，去年六月份刚刚博士毕业，带着名校光环，怀揣着一枪的热血走上了大学教师的岗位。
从他对学生无微不至的关怀到对课程认真严谨的态度，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专注与负责。
他，像一个刚出世的园丁，对学生，对未来充满了愿景与蓝图。这本该是一个最好的年龄，最美的青春，可惜他遇上了一帮错的学生，撞进了一所不能实现他价值的二流高校。
02
记得上第一堂课那天，阿木老师穿得无比正式，整洁的西装，笔挺的领带，打过发蜡的头发，透亮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早晨起来精心打扮了一番，生怕第一次跟学生见面留下不好的印象。
台上认真讲课的他，显得如此小心翼翼，连中途说错了一个专业名词后都赶忙说抱歉，还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可是他不知道，全班同学根本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他的课，更别提发现他出错了呢。所有人要么忙着睡，要么忙着玩，就是没有忙着听课的。
久违的下课铃终于响起了，坐最后一排靠门的男同学迅速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开教室时被阿木老师叫住了。
老师用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略显幽默的说：“最后那位帅哥，别急呀！”
顿时，同学们哄堂大笑，就连那些沉浸在手机世界里的人也连忙抬起头来望一眼老师，然后急匆匆地询问旁边大笑的同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那位同学的脸瞬间红了半截，无奈的坐了下来。
是的，阿木老师拖堂了。他把我们所有人留了下来，让我们给他的课程提意见，他说天南海北，没有任何要求，什么都可以说。
可能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也可能是从来没遇见过这样负责的老师，同学们都显得有点措手不及，面面相觑后换来的不是建议，而是无尽的沉默。
老师见状，又说了几句调节气氛的话语。五分钟过后，终于有一名男生站了起来，顿时老师的眼睛亮了一下，就如一个常年在沙漠行走的旅者发现绿洲一般，眼神中洋溢着无尽的喜悦之情。马上，他以最快的脚步飞到那位同学身旁，将话筒递在了他的嘴角边。
“额，我希望老师以后上课能尽量不点名，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大四了，很忙的。”那位同学带着洪亮的嗓音说到，仿佛要让隔壁班的人也听到一样。
话音刚落，阿木老师像被雷击了一般，呆呆的站立在那位同学身边。眼神中最初的那份期盼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从座位里断断续续传来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这老师新来的吧，这么有激情。”“这老师真无聊，整这些没用的干嘛。”......
就这样，第一堂课，第一次提建议，在阿木老师尴尬的表情，在同学不屑的话语中结束了。
03
也许阿木老师从来不会知道，他的热情，在学生眼中根本一文不值，甚至带点儿犯傻的嫌疑。
他给我们布置作业，同学们都笑了，最终也不过抄一抄了事，而他却非常认真的批改，这个得了A，那个得了B，就连错别字都用红笔圈了出来。
他给我们安排模拟考试，几乎没几个人到场，但是只要去的他都非常认真的对待，还利用课余时间一题一题的跟学生进行讲解。
他给我们画重点，画了整整一本书，面对着同学们近乎疯狂的反抗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一句：“我并不是刻意为难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多学点东西。”
那一刻，我从他的眼神中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热情与期盼了，更多的是失望与伤心。
图片来自网络
04
前两天，阿木老师所教科目的成绩出来了，好多同学挂科了。阿木老师一个一个打电话安慰，告诉他们利用假期把书多看看，回来补考时争取及格。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安慰与关怀，换来的不是学生的理解，而是同学们的抱怨与反抗。所有人都把责任推给了阿木老师，各种流言蜚语在学校传遍了，有人说他无聊，有人说他不理解学生，更有人直接开骂了。
就这样，阿木老师成了学生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拔不可。
于是很多人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在QQ上不断的质疑着他的教学，不断控诉着他不理解学生，没有人情味，上课无聊，人缘差。
这些人，几乎都是没去上过课，挂科，濒临没有学位证危险的堕落人士。
最终，阿木老师把联系方式封闭了，任何学生请求对话的都一概拒绝了。我想他是怕了，是失望了，不然怎么会从原本主动加班级群，主动叫学生多学点知识，到如今的避而远之呢。
他的热血与憧憬，已经被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淋。
05
因为我的毕业设计是阿木老师带的，所以跟他接触的机会非常的多。
有一次跟阿木老师在教室谈论论文时，我随口问了句：“老师，我们论文的资料为什么要发您邮箱呀？直接在微信上发给您不更快吗？”
老师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无奈的说：“我现在已经不敢让学生添加我为好友了，我觉得跟你们保持点距离会更好的。这样我也安静，你们也自在。”
我听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是否该安慰老师，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是那么不讲理，那么不喜欢学习的，也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不理解他的。
本来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噎了下去。
因为我能从老师的眼神中察觉到，即使我带来再多的安慰，都已没办法换回当初那颗热血的心了。
06
后来，阿木老师跟我说，他以后不会再给我们布置作业了，反正布置了你们也都是抄的，他以后再也不会给我们安排模拟考试了，安排了你们也不来参加......
他说他有点儿失望了。
我说我能理解。
一个人，对一件事，对一群人，从原本的热血沸腾，到如今的心静平和，我想绝对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在经历了种种失望与无奈后，才做出的艰难决定。就像阿木老师对学生态度的转变一般。
很多时候我们对一个人，从信心满满到失望透顶，真的是一个过程，是在攒够了无数次失望后，内心挣扎了无数次抉择后，做出的于己于人最好的选择。
究竟要攒够多少失望才能如此的绝望。
我不知道。
也许阿木老师能够体会到。
记住，千万别让一个人在一次次的无奈与伤心中对你失望，因为那时的失望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失望了，而是披着失望这张假面外套的绝望。
绝望后，就永远挽回不了曾经那颗激情洋溢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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