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疯人院
从窗户到门 是十三步,从门到窗户也是十三步。
这是市里唯一一所精神病院4楼女病室,从里屋到隔离门的距离。隔离门是用厚厚的不锈钢板铸造的,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门上又有粗粗的不锈钢棍连接而成的,不锈钢棍外面又加了一块厚厚的钢板,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里面,这真是铜墙铁壁。只有那麽三十二开纸大小的一块钢板能打开,但上面上了一个大锁,总是锁着。锁似乎把时间和空间都锁住了,又好像把人的咽喉都锁住了,锁得人透不过起来,又好像人戴着枷锁,拖着镣铐,尽管脚步在不停歇地走着,走着,但仿佛走不到尽头,好不容易走到尽头了,又掉入了无尽深渊。
401病室里住着10个女病人。她们的病情不同,年龄不同,经历不同,也不乏苦命的人。就拿淼淼来说吧,她得的是癔症,癔症在医学上说是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癔病的主要表现有分离症状和转换症状两种。癔病的症状是功能性的。因此心理治疗占有重要的地位,该病愈后一般较好,百分之六十到八十的患者可在一年内自行缓解。具有癔症性的人易患癔症,所谓癔症个性既表现为情感丰富,有表演色彩,自我中心,富于幻想,暗示性高,国外还有不成熟,要挟,性挑逗等特征的描述。淼淼她就是一个癔症患者,入院前,几天晚上彻夜未眠,因为极度的想死,用头狠命的向地上磕,感觉不到疼,发展到打人,扇不相干的人耳光,后来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由于她失去了母亲,可能是悲伤过度吧。
1号病床的老太太有六十多岁了,她整日整夜地趿拉着鞋,没完没了的来来回回的走啊走啊,鞋都磨偏了,嘴里还不时地低声地哼哼,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人们都已午睡的时候,静悄悄的病房里只有塔拉塔拉的脚步声。淼淼曾几度在睡梦中,被她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遇到鬼了,有一天,老太太的儿子来看他来了,给她买了一双新布鞋,一身新衣服。还送来一些好吃的,这些吃的在这些病友看来是极其珍贵的,会免不了偷偷地咽口水。老太太穿着新布鞋,新衣服,不再像一个叫花子了。仿佛它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在散步。
她依旧塔拉着鞋,不登上。
护士和病友柔声对她说:“老太太别溜达了,坐下歇会 .' '
‘'老太太,把鞋提上."老太太依旧像没听见一样,趿拉着鞋,走啊走啊。好像要走到月亮落了,太阳出不来了。
住在老太太对面的是六号床的小美眉。她十七八岁的样子,白嫩的皮肤,浓浓的眉毛,丹凤眼,微蹙着眉,唇白齿红的,她看起来很正常。静静地坐在床上。悠闲地晃动着双腿。听说,有许多有钱人开车去接送她,她回家老是不停的收拾柜子,她妈就把她送到这里来了。她说,她还要一个星期就要出院了。她和一个比她大一些的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在谈论着外面的世界,医院的对面是一个小公园,淼淼听着,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就像一个久坐监狱的犯人,向往自由,哪怕是帮护工抬热水也好啊,虽然是在医院四楼的外面的走廊里,但这至少可以看见外面的天,不管它是阴还是晴,但至少可以看见医院里的郁郁葱葱的白杨树和黄杨,还有几丛耀眼的,鲜艳欲滴的月季和牡丹。运气好的时候,还有暖暖的阳光照着,雪白的云悠悠的在天上飘。
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经常在吃饭的时候恶心的呕,闹得人都想吐了,狭小的空间聚集的密密麻麻的人,医生护士也来这里看着,他们先发号,再喊号,喊到几号,几号就拿着饭盆去排队打饭。饭后,每人领药。
医院在周一检查身体。两天以后检查结果出来了,这个女子怀孕了,她不停地在病房里大声旳呕,要吐,会吐,过了几天,她对象来看她了,给她买了些吃的和两件衣服。
七号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个子瘦高,已经离了婚,她说她I睡不着觉,总是失眠。是她父母把她送来的,住了一个多月,也不来接她,不知还要住多久,住院都是花自己的钱,不知还要花多少钱。
每周一上午八点多医生们都会来会诊,一个干干净净的年轻的男医生,问了淼淼几句话之后,嫌恶的看了看她就出去了。这让淼淼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自己的自尊心仿佛被人践踏了一般。让她的心里滋生一种隐隐的痛,从此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医院会给医生提前安排好的病人扎电针,就是双手和双脚被控制起来,插上电源,过电流,浑身抽搐地麻木,这在人有生的记忆中,就像一个噩梦永远挥之不去。
从门到窗户是十三步,从窗户到门也是十三步。门里的病人们幻想着明天醒来,家人们就会来到医院,带着自己的衣服来接她,穿上自己的衣服,奔向大自然的怀抱,奔向远方那一大片鲜艳的,明晃晃的油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