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房之苦

老乡欢聚在一起，忍不住谈起各自的许多从前，工作的忙乱，家事的琐碎，感情的波折，最后话题都转到了旧日的无房之苦。

无房之苦，在座体会最深的应该是我，婚后，我在低矮潮湿的土墙稻草屋里，住了三年多，碰到下雨天，土墙屋在雨水的冲刷下，每次都是摇摇欲坠欲散的感觉。

结婚前，我从没见过这种茅草屋，当我头一次看见，我的感觉是这个茅草屋好滑稽的感觉，头上是茅草铺的顶，身旁是泥土砌的墙，土墙常常是湿的，各种虫子都爬在墙上，然后会顺着吊蚊帐的竹竿，爬到蚊帐上面，我觉得好可怕呀！

有一天刮大风，房屋上的稻草，被大风刮得吱吱乱叫，我就大声的喊叫我的丈夫：“丕白，地震啦！”然后，我和他赶紧抱着才一周岁的女儿坐着一夜，不敢睡觉。

挨到天亮，到邻居家借来一把竹梯，丈夫爬到屋顶，我找来绳子和稻草，我在下面往上给他递茅草，他就蹲在上面，用茅草填补那些被风刮走的空洞。

一阵大风刮来，一不小心，丕白的眼镜和着手中的稻草，一起被风吹走了，稻草和眼镜，正好吹在坐在院子里的周岁的女儿明莹身上，女儿用小手举着眼镜，朝着屋顶上大喊大叫：爸爸! 爸爸!

我们还租住过天津大城市里的五平方米的小屋，那是一小间是别人存放杂物和煤球的地方，宽度两米，长度两米，里面堆着主人家放的蜂窝煤，我和丈夫就在煤球上面放两条长木凳，再在长凳子上面，放一个木板，拿来当床睡觉，没有窗户，空气的流通，就靠破了的门的门缝，我和丈夫还有两三岁的女儿，在这个床上睡了很久。

后来，我们还住过天津郊区的土屋，我说的土屋，房屋的面积不大，也不高，墙的砖，是泥土做的，在墙的上面，放几根木头，再用玉米梗扎成把子，将这把子一把一把的紧挨着捆放在木头上，然后再在上面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

为了使泥土很结实的糊在玉米梗的把子上面，就要在搅和泥土的时候，事先把麦子竿用铡刀切成三四寸的长度，放在泥土里，再用铁锹用力搅和，每年雨水来临之前，都要在屋顶上面加一次这样的泥土，这种房屋住在里面，最大的特点是冬暖夏凉。

76年刚到浙江台州临海尤溪镇花园村创办伟星的时候，我们一家五口人租住八个平方米的农民的房子里，宽两三米，长三四米，两张床，我和丈夫在靠墙的那边，放了一个煤油炉烧饭，所谓的碗柜，是我们在墙上钉的一个很小的木箱。

房子实在太小，吃饭连放桌子的地方都没有，双胞胎的儿子老大和老二会站又会爬的时候，房间就显得更加拥挤了，公司的一位家住在山上的员工，来我家看见这样的情况后，就从山上砍了两根竹竿，他把两根竹竿横着绑在床的两头，他们两弟兄，就靠着两根竹竿被隔离在床上活动。

他们两兄弟在床上爬，会扶着两根竹竿站立，那时候的床，是租的农民的老式样子，三面都是用木板做实了的，只一面没遮挡，有竹竿子保护他们两兄弟，这样我就可以去干家务了，有时候，公司有人到我们家里来，看到两弟兄在床上，扶着两根竹竿站着和来人打招呼，就和我丈夫打趣的说，“师傅，你们家还关了两只小熊猫啊。”

到了96年，我们有能力在深圳买一套房子了， 外孙女小璐璐在家里骑着小自行车，从房子的这头骑到房子的那头，她好高兴啊，小小年纪的她，无法体会到祖辈经历过近二十多次的搬迁的辛苦，我和丈夫大概两三年就要搬一次家，都是租的房子，那种种的来回租房的奔波，那一缕缕的寄人篱下的无奈，也许，多年以后小璐璐也会对她的下一代也有这样的感慨，你看！我们那时候的条件多差，但是再差都差不过我和她外公的体会了。

十年前，我们搬进了深圳华侨城的波托菲诺天鹅堡，天鹅堡小区，外部环境曲径通幽，绿翠叠荫，而我的大卧室正对着一片静谧的水域，天鹅湖。

晚霞映落日，我经常独自一人站在凉台上观湖，湖岸小树林中，有很多天鹅飞来飞去的，欢腾的在湖水中叼鱼吃！每到周末，湖边钓鱼的人比较多，垂钓的人手里拿着小鱼朝天空扬起，然后把鱼儿撒到水面，一大群天鹅就扑将过来，快速地叼起鱼，喜欢摄影的人会不失时机的举起照相机，拍下天鹅们叼鱼的一连串优美的动作，我多么多么的喜欢这美景。

一声叹息，我的后辈们啊，你要记住这美景是我和你们的父亲你们的祖父，通过几十年的艰苦奋斗取得的啊。

其实，日子是乐是苦，是富裕还是贫瘠，都那么过下来了，我在品尝生活艰辛的时候，我感觉生活的滋味，也就在这中间交织着延伸着，现在，当我回忆这些过往的苦处时，我的记忆里更加无法抹去的，是生活的艰辛，使我和丈夫的感情，越来越深。

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是苦多乐少，但那些苦，终究是要成为记忆里的东西，而我们更容易记住的，却是那些困境中不可多得的乐趣和欢喜，这也许就是我们夫妻能互相鼓舞和互相奋进的原因吧。

岁月恬静

原创：胡素文

2018年11月8号•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