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慢是活着

最慢是活着

文/郭

临终前，四弟拿着亲自熬好的米粥，端到姊姊身旁：你就吃一口吧？姊姊把头转过一边，背对着四弟，眼泪齐刷刷的落了一脸。没过多久，姊姊就走了......

四弟手里的饭碗，也僵了一般停在了空中。

大牛是个孤儿，记得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父母双双驾鹤西去，把大牛一个人孤伶伶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大牛仅能投靠姨母，帮着姨母放放牛，打打杂糊口。

大牛一直放牛，长到十五六岁时还仍然在放牛。一天，大牛骑在牛背上准备渡河时，看到一个约模十四五岁的姑娘挑着一担的食盐，也准备过江，大牛心地善良，看着姑娘稚嫩的肩上担着那么重的盐，出于好心，主动帮姑娘担过了河，又让姑娘骑在牛背上，牵着牛驮她一同到了河对岸。姑娘很受感动，从此，记住了林村的这个小伙子大牛。

姊姊是木村李家的二姑娘，十四五岁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加上脾气性格极好，甚讨人爱怜。

李家仗着其父懂做点买卖，虽称不上首富，但日子还算殷实富足，子女们吃穿不愁，还时常接济别家。

姊姊自从认识了大牛，心里仿佛就只能装得下大牛。常常回想起他：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一双小眼睛，笃定地看着河对岸，心思澄净并无杂念，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的淳朴憨厚。

于是，那天红娘上李家提亲，愣是被姊姊拒绝了，尽管父母一再强调，男方是那个田多、粮多的大户子弟伍家。但一切对姊姊而言如猪牛粪土一般不为所动。当伍家又再一次踏进李家提亲，父亲擅自同意准备把姊姊强嫁于伍家时，姊姊次日神奇般的失踪了，李家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两年后，姊姊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李家的门前，可迎来的却也不是欢迎，而是全家上下的反对之声，其父为了逼迫姊姊与大牛分开，竟然，堆起山一样高的柴火，威逼到：如果你不和他分开，我将把火点着，把你烧了，从此当没生过你这闺女。姊姊说：你点吧，柴火一燃，不用你推我，我自己向火海里走去便是。

自从姊姊回了娘家，大牛就在村口呆着待她归来。

于是，又回忆起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姊姊来到了大牛的家，恳求大牛收留，称日后愿意给他当牛作马。大牛看着面前这个面熟的姑娘，虽说，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有家却也这般情境，不由得同情起来，便收留一般的让她住了下来，当牛作马定是不会了的。没多久，他俩便日久生情，在姨母的主持下，俩人结为热炕头的夫妻。

为了不让姊姊家人担心，大牛一直劝姊姊回去探望父母亲人，但姊姊性子极倔，大牛几次三番相劝均无效后便也就不再坚持。

俩人生活虽然清苦，但却不失恩爱。通常，白天俩人早早便起床，吃便早餐，给猪喂完食料。俩人便下地干活。大牛骑在牛背上，姊姊坐在牛车里。大牛在前头开山引路，姊姊在后面哼唱小调。夫唱妇随也好，妻唱夫和也罢，日子竟也稳妥平安。

姊姊怀孕了。

大牛高兴得双眼盈泪，他，大牛，一个孤儿也将要迎来自己的孩子。他激动得把姊姊抱在怀里转了几个大弯，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宝似的劝阻姊姊，让她凡事万般小心，一定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姊姊连连点头答应，幸福充塞满了这个狭小、简陋的屋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随着姊姊肚子的胀大，即将为人母的姊姊便变得柔和起来。一天，晚饭后主动跟大牛说，明儿没事，我听你的话回娘家一趟。大牛赶忙说，这就对了，当儿女的怎可跟自己亲人记仇？回家见面啥事都没了，料他们也想你的。

次日破晓，大牛早早起来为姊姊准备了行装，又送她到了村口，目送着姊姊一个人走远，便也无心干活去，痴痴地在原地待着。

临近傍晚，大牛远远地看到姊姊摇摇晃晃一般地走来，他跑也似的到了姊姊跟前，发现姊姊跟个泪人一般，下半身全是血。大牛吓坏了，抱起姊姊就往村卫生所跑，可是孩子掉了。从此，姊姊到终老，不进娘家人半步。

李父原本只是吓唬吓唬，谁知姊姊是个刚性之人，却也是不怕了的。看姊姊那么执着，李父赶紧把柴堆打散，可姊姊却仿佛是伤到了骨子里，恨了娘家人一辈子。

漫长的一生哟，姊姊竟没再回过娘家一次......

2019年4月2日星期二起稿，同年五月10日完稿，灵感来自二姐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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