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气球(1)
一
“啪”一只稚嫩的手重重地拍在门边方方且有点发黄的开关上,就像小狗飞扑快落到地的飞盘着急所以迅速。
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布置完作业老师又多唠叨了一会儿导致小男孩冲到公交车站时已经错过了日常回家常坐的车。此时回到家已经比平时整整晚了一个小时,在桌边等待了很久的母亲还没仔细盘问迟到的原因,小男孩便一溜烟冲进自己的房间没有了踪影。
房门被推开带起的风吹得天花板上悬挂的几个气球左右晃荡,气球有蓝色、有红色、也有绿色的,左右摇曳的蓝色气球像被风惊扰的水面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小男孩是一个十足的科幻迷,房间里大大小小空白的墙面都被他贴上了银河贴纸,天花板上悬挂的三个气球分别被他称为309号泡泡星球(蓝色)、1699号苹果星球(红色)以及613号草原星球(绿色)。除了表面上映入眼帘的科幻元素之外,书柜上、枕头边、椅子旁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科幻模型或是摊开的科幻杂志。休息的日子里小男孩都泡在科幻书籍里,倚着墙角把书举着高高的,或是趴在地上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在杂志上比划着什么,偶尔更是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会看书一会闭目,就因为他这样行踪不定所以房间大大小小的角落里都留下他玩过的玩具或是翻过的书本。
此时他的床上便躺着一本《三体》,书的扉页上缺了些边角,摊开的书本中束夹着一张长条形的书签,书页左上角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仿佛是为了强调一般这八个大字被红笔圈了起来,圈这几个字的人当时一定很兴奋因为从痕迹上看圆圈的位置和旁边的字相比陷进了一块,想必他为了强调激动地画了一圈又一圈,这个圆圈也并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它有点凹陷也有点扁平,右下角还飞出了一笔,想必是那个人在画圈的时候一不留神没收住,像狐狸长长的尾巴竖在了外面。
这本书是小男孩上次从表哥家拿回来的,一拿回来他就茶不思饭不想地栽进故事情节里,他已经看了一周,故事已经发展到面壁者情节。好不容易假期来了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打开电灯后他一股脑地飞到床上,连肩上的书包还没脱,便捧着被翻烂的书大快朵颐。
房间外又传起了熟悉的催吃饭的女声“都几点了还不吃饭,整天都看那几本破小说,写的都什么人不人鬼不鬼……”,声音一开始像屋外事不关自的念叨后面慢慢地像涟漪一样扩散到房间门口,停住了刹那间,随后立马以高十分贝的音量继续传播“你说你学习不学,吃饭不吃,房间还不打扫……”。声音像太阳炙烤下的热风穿过房间的每一个气孔吹得小男孩心烦意乱。他知道他如果不马上离开这个房间,他是无法尽心尽情地享受这个故事,他常常疑惑难道母亲的家庭作业就是做饭然后催人吃饭,和他每天都要写一篇日记一样雷打不动吗?十三岁的他不懂,就像不懂为何三体组织为何要让三体人来拯救地球。
二
309号泡泡星球已经在天上待了一周,对了这里的一周是地球上的一周,对于小蚂蚁来说他从出生就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现在的他已经五岁了,头上两根棕褐色的触角比去年长了不少,最近他的屁股有点痒痒的。他去问蚂蚁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蚂蚁妈妈告诉他这是要生出尾刺。他不知道尾刺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它长得什么样,只知道屁股火辣辣的感觉就像吃了小石粒后上厕所的状态。最近他们家弹尽粮绝,家徒四壁,只能反复地咀嚼着那几粒小石粒。蚂蚁爸爸和他说这是为了让他的身体更干净,通过反复消化石粒肚子里的那些细菌就会被杀死,细菌被杀死之后身体就可以将食物中的营养全部吸收,从而身体就会茁壮成长。
小蚂蚁不知道什么是细菌,但他把这个问题憋在心中,反而开口问了身边的爸爸妈妈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今天的太阳比平时晚了好多天才出来?”
“胡说!明明是一样的时间,是不是爸爸?”蚂蚁妈妈笑着看向蚂蚁爸爸,蚂蚁爸爸忙不迭地点头。
“不是的妈妈,真的我数了多了好几天”小蚂蚁伸出他那双细长的手张开了手指摆在蚂蚁妈妈面前,“是十天,真的是十天我数了”,小蚂蚁一边说,一边加大了音量。
“好好好,是多了十天。这么说天黑的时候你没有睡?”蚂蚁妈妈眼神里略带着责怪,蚂蚁爸爸这时打着哈欠坐在床边仿佛还沉溺在梦乡中。
“没有,没有,我只是睡醒了发现怎么还没天亮就一个人默默地数数”小蚂蚁说完便垂下了头。
蚂蚁妈妈唠叨了几句便手撑着床沿走下了床,蚂蚁爸爸则依然六神无主地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窗外,顺着目光小蚂蚁发现爸爸看的是太阳。太阳为什么这么奇怪?小蚂蚁看着天上那根圆柱形散发着白光且透着点蓝色眩晕的太阳想道,并自言自语道“太阳啊,今天的你怎么这么奇怪!”
三
309号泡泡星球是一颗孤单的星球,至少从它诞生的前半生来看是这样的。那时候小红和小绿还没成为他的邻居,隔他一米远的节能灯常常不理他,一言不合就闭上眼睛睡觉,这时候周围就陷入一片寂静。他害怕孤独,他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可是没人陪他说,期盼着期盼着,小红和小绿搬来了。她们俩搬来的那一天,他笑了一整天,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左摇右晃,笑得上蹦下窜。小红长得圆鼓鼓像一个瓷娃娃,而小绿有点儿瘦像一根竹棍子。可是小红长得像瓷娃娃却一点儿也不可爱,经常凶兮兮的,反而是小绿温柔可亲,会和他每日每夜地聊天,每次聊到兴起处,小红便扫兴地说“都聊了这么久还不睡觉吗”,可能是打扰到别人的缘故两人讪讪地低下了头闭上眼睛。
窗外的风飘了进来,三颗星球在风中摇摇晃晃,他们像寂寂海面上随波逐流的小船上下起伏,也像是温暖摇篮里呱呱落地的婴儿在风的协奏曲中晕晕乎乎地睡着,今晚一定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