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同事们走了。一辆白色的小车，渐行渐远。车是老板的，同事们走，也是老板决定的。工程结束了，确切地说，工程的施工部分结束了。结束，意味着同事们从这个地方奔向下一个需要体力劳动的工地。结束，不是竣工。我没走，是因为我做的是脑力劳动。

我就站在初生的阳光里。我记得我挥了挥手。那车，就在我挥手的指缝里，消失了。

“现在好了，你可以随便了。”其他工种的留守人员如是说。随便，是自由，是安静，更是放松。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好了！随便了！”我回到铁皮房宿舍，是我一个人回来的。拥挤的宿舍，宽敞了。我嘴角挂着笑。我很确定我嘴角是挂着笑的。简单收拾床铺，我坐下了。“现在好了，随便了！”

看看设备——平稳运行，真好。

观察观察管道——安全，真好。

翻翻笔记——无事，真好！

中午了，去拿盒饭。吃完饭补一觉。惬意。天气还是热了，睡了一身汗。泡点茶吧。没水？去打水吧。我觉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五个人的时候，隔四天我才打一次水；四个人的时候，隔三天我才打一次水。现在呢？需要就得去，还是自己去。只能自己去！

烧水，泡茶，饮。对于渴的人，根本没有闲心品。凡事都要有个环境，有个心情。极度需要，很少有人会慢腾腾地，反正我是不会。但不管是饮还是品，茶的味道不会变。不会变的还有规则。我们依附老板，在他手里挣钱，没说话就已经矮了三分。吃人馍馍，受人搓搓。我们要生活，要生活就要低头。所以，我在。但我不想在。茶，终究还是苦的。

干点什么呢？那个一点小事都烦我的大嗓门，走了。离眼就偷懒耍滑的小平头，走了。就知道干活嘴笨的老实人，走了。原来，都走了。剩下我一个，无所事事。忙忙碌碌。

我还在坐着，宿舍里不是宽敞，是空旷。空旷地让人感觉隔离在世界之外，令人心颤。我走出宿舍，我想融入世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点燥热。楼里已经完工了，我重新用脚步和目光丈量了每一堵墙壁，每一根管道。每一寸空间里都充斥着工友们的影子。熟悉而又陌生。

晚上了，去拿盒饭。我自己去的。安静地吃饭。今晚的饭菜好像缺了点味道。不咸，正好。不辣，没有辣椒。气氛？对！少了吃饭的气氛。几位工友的讨论，是最美味的下饭菜。吃吧，没有盐的菜一样能填饱肚子。肚子饱了，心还饿着。

尽管只有我，但还和所有人在的时候一样，下班了。下班是自己的时间，自由的时间。同样也是卧谈会的时间。但今晚没人，只有手机。手机里因了简书成立的群真热闹。

我看着他们在讨论，你一言，我一语。

我看着他们在欢笑，你呲牙，我咧嘴。

上帝的视角也不过如此。突然觉得，上帝也是索然无味。索然无味是因了寂静。我仅仅是凡人，只能承受而无法体会。

我做不到“对影成三人”李白的静，寂静中带着狂放不羁，敢“邀明月”。

我也做不到“大漠孤烟直”王维的静，寂静中带着一往无前，敢“入胡天”。

还有“独钓寒江雪”的静，还有许许多多的静。我只是萤火，做不到狂放不羁，更做不到一往无前，也就不敢与皓月争辉。但我就是我，也一样有自己的静，有自己的享受。

无愧于心，三省吾身。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