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沉沉17-18+尾声

2018-09-22  本文已影响46人  许三瓜

17

鹤子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每天逛街,参加聚会,做美容,忙得团团转。

顾先生也忙了起来,工作上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两人聚少离多,却都在安稳度日。

这天,鹤子久违地听说了泷生的消息。一群富太太聊起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家的家事上。

“赵家的小泷生,听说最近闯祸了,夏夫人一气之下把他关起来了,学也不让上了。”

“哎,听说了。说来也是,夏夫人怎么会不紧张,女儿都已经……”

“咳咳。”有的人意识到鹤子还在,连忙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人。鹤子也就装作听不懂,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咖啡。

这时,鹤子感觉有一只手拂过自己的肩膀,然后一个人影从面前闪了过去。鹤子眯起眼睛仔细看,是黄玉。

鹤子追了过去。

两个人站在滨海咖啡厅的露台上,黄玉问鹤子,有烟吗?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黄小姐抽烟。”鹤子笑笑,便把打火机和烟盒都递了过去。黄玉拿出两根烟,递给鹤子一根,然后替她点上。

然后黄玉把烟放进嘴里,凑近了鹤子。两根香烟相触时,鹤子闻到了一股香味,和当年夏香雪请柬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黄玉松开搭在鹤子肩上的手。

“顾先生很好,你别在意。”黄玉不知为何,非常笃定鹤子已经知道了赵筠仪的事情,于是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这个名字,“是筠仪没有福气。”

“我听顾先生说了。”鹤子的语气有些缥缈,“他说,他不明白。”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黄玉张开手臂迎接海风,“但他也不需要明白,对不对?”

“谁知道呢。”

海风吹散了鹤子的句尾。

鹤子回到家,她把关于赵筠仪的资料都销毁了。这些纸,其实并不重要。但当鹤子毁掉它们的时候,它们又变得不一样了。

有人摁响了门铃。

鹤子从猫眼里看,是泷生。鹤子是如此惊讶,以至于不敢相信是泷生。

鹤子打开门,然后用扣上了保险栓,“你怎么知道这里?”

泷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鹤子感到一阵宁静,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炙热地接吻,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情和柔软在两个人之中缓缓发芽……鹤子抱住泷生,觉得他似乎又长高了,却更瘦了。

鹤子哭了。

泷生用手指尖抹掉她的泪水,也抱着她,“你在心疼我吗?”

“嗯,嗯……”鹤子抽泣着应道。

两个人相拥着,慢慢地旋转着。鹤子有很多话想问他,但又不想问他。

泷生抬起头,双手扶住了鹤子的脸,“最后一次了:姐姐,对不起。”

身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尝试失败后,门外的人开始按门铃。鹤子从美梦一般的情境中猛然惊醒,她没能细细品味泷生的对不起,慌张地看着他。

泷生四下环顾了一圈,躲进了厨房水槽下的柜子里。

鹤子反应过来,惊恐地走到门边,去打开了保险栓。

是顾先生回来了。

顾先生的西装外套不知在哪里,上身只穿了衬衫,领带被他扯开了。他进了家,把手上的电脑包丢到一边,猛地抱住了鹤子。

鹤子在他的怀抱中,不知所措。

顾先生吻住她,有些粗暴地将她推向卧室。他不顾鹤子的挣扎,撕扯着脱掉了她的衣服。鹤子尖叫着抵抗,用牙咬顾先生的肩膀,两只手不停地乱捶,却无法阻止他。

突然,鹤子像是想到什么,挣扎的幅度变小了。

顾先生压住鹤子。

进入的一瞬间,顾先生看着鹤子隐忍痛苦的表情,那个瞬间,筠仪的脸与鹤子的脸重合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原来对于她们都是如此痛苦的吗?

顾先生流下了泪水。

他伏在鹤子的身上,脆弱地哭泣起来。

18

鹤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打开水槽下的橱门,泷生已经不在了。鹤子环视一周,看到顾先生的电脑被拿了出来,正放在厨房的灶台上。

顾先生还躺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鹤子折返回来,顾先生抬起头来看她,“鹤子,别走。我只是希望你别走。”

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泷生背叛了,而顾先生也用另一种方式伤害了她。

但她也从不无辜,这是她活该。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到身上。顾先生慌张地站起来,去抱她,想要拦住她。鹤子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极了:“我相信你,不是你害了赵筠仪。所以,现在让我走吧,在我还有办法救你的时候。”

顾先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很快他又变得悲伤。在鹤子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决绝。

他垂下了双手。

天,下起雨。

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发展成现在这样子的?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从鹤子与泷生相识,他们就一步步走向深渊。

鹤子在雨中全力奔跑起来,尽管她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她拿着手机,不断拨打着泷生的电话,但是没有回应。她去了赵家,但那里没有泷生。鹤子又去了已经租出去的那间老房子,她跑去疯狂地敲门。

门里没有回应。

鹤子抹去汗水和雨水,拍门大喊起来:“泷生!出来!”

“我都知道了!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给你姐姐报仇!”

“你骗了我!”

“你刚才也抛弃了我!”

“你出来啊!”

“你出来啊!”

大门猛地被拉开,泷生站在玄关里。这和往日的场景,正好颠倒过来。他紧紧地咬着牙齿,泪痕交错在他的脸上。他想要碰触鹤子,却害怕地缩回——

鹤子抓住了他的手。

“陆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泷生叫着她的全名,鹤子才发现自己从未教过泷生该怎样称呼自己,他总是姐姐、姐姐地喊着。

“顾岩是凶手,他害死了我姐姐!”

鹤子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颤抖。泷生悲不自胜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握住鹤子的肩膀。

鹤子说不出“顾先生不是凶手”这样的话。

在这种时刻,被泷生抱在怀里,鹤子想到的居然是幸福。

太卑鄙了,只顾自己幸福与否的自己太卑鄙了。

太卑鄙了,只顾填补内心空洞的顾先生也太卑鄙了。

太卑鄙了,只顾复仇而利用她的泷生,也太卑鄙了。

他们,都太卑鄙了。

“我自始至终,都无法从你们中做出选择不是吗?”鹤子轻声道,“就连现在,我也无法真的选择。我看似选择了你,但我却想帮着顾先生说话。”

“为了卑鄙的我,放弃复仇吧。”

“我爱你,泷生。”

尾声

百州市的深秋,已经能听到冬日的前奏。

鹤子刚从理发店里出来,就匆忙地前往下一站。

匆忙,是她的伪装,为了镇压终日无法散去的悲伤。只要安静下来一秒钟,各种各样的情绪就会骚动着,呐喊着……鹤子无法应对。

走进咖啡厅,鹤子对着欢迎自己的服务生点了点头,视线划过坐在周围的人们后,鹤子看了今天约自己出来的黄玉。

黄玉将自己包裹在厚重的围巾和大衣之后,形单影只地缩在座位上。

鹤子走上前去,“黄小姐。”

黄玉才露出了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的神情,她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与鹤子握手。这双手上,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多日不见,黄小姐清减了。”鹤子落座,黄玉也坐了下来。

黄玉复杂地看着她,“我本以为,你会过得很糟糕。”

“糟糕与否,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鹤子捧起热气腾腾的咖啡,在氤氲的水雾中露出一个微笑,“说实在的,我过得不算好。”

黄玉盯着鹤子的眼睛。两人对视了许久,黄玉先败下阵来。

“长话短说,今天请陆小姐来,全因我有一事相告。”黄玉垂下眼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慢慢地,居然笑出了声,“不知道现在说,是不是有些晚了。”

“也许吧。”

“筠仪的死,和顾岩无关。”黄玉用围巾更紧地裹住自己,明明天气还没有冷到那种地步,“我听说了你和顾岩分手了,其实也知道你和泷生的事情,我找人查过。”

“我本来应该在泷生找上你的事情,就告诉他真相的。”黄玉捏紧了发青的手指,又松开,“但我不敢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害你落到这个地步的,是我。”

鹤子递了一张纸巾给泫然欲泣的黄玉,“不能这么说,你只是没想到。”

“我想到了。”黄玉用纸巾捂住了眼睛,“但我害怕让筠仪死后还要受到更多非议,更害怕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要就此暴露。”

“我和筠仪,根本不是什么好朋友。”

鹤子闭上眼睛,想要打断黄玉。

“我爱她,她是我最爱的人。”

鹤子感到一阵战栗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直至头顶。她克制着这种感觉,用平静的口吻回应黄玉:“这些话,你其实不需要说出来。”

秘密,可以永远都是秘密。

“你让我说吧……就让我把一切都吐露出来,我才会觉得轻松一些。”黄玉捂在眼睛上的纸巾,被打湿了,“我们……曾经很相爱。”

“筠仪和顾岩在一起之后,我知道她不是自愿的。但我本以为退出,就是能给她的最好。筠仪……这都是我的臆测,也许她也想过借此机会和顾岩开始一段新生活,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从楼上……”

说到这里,黄玉已经泣不成声。

鹤子递过去下一张纸巾,“这件事,泷生知道吗?赵母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我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告知他们这件事?”黄玉哭到抽搐起来,“我,我知道我这样很胆小,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她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鹤子心想。

鹤子走到黄玉的身侧,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目送着司机将几乎哭到昏厥的黄玉离开,鹤子又回到了咖啡馆。

她点了一杯美式,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灯火。

鹤子想起了顾先生。与他一起的两年时光,鹤子想不出任何词语来评价。现在想想,顾先生不让自己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中,也许是害怕重蹈覆辙。一开始,他可能是将自己视作赵筠仪的替身,那之后呢?

鹤子不敢想,她最害怕自己会辜负别人。

而泷生,他伪装成天真的模样,一开始就带着目的前来接近她。她应该恨他的,但她却沉入与他编织的梦中。这样想就好了,泷生从头到尾,都不曾爱上过自己,他一直在骗自己。

对,这样想就好了。

鹤子的耳朵里发出隆隆的声响,心如擂鼓。她低下头,肩膀开始不住地抽动。

她觉得自己是在笑。

泷生最后,还是放弃了复仇,他的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

但仅凭这些,他们就能走到幸福快乐的结局吗?

鹤子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她去买了一张明信片,站在柜台前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她这辈子都没写过这种玩意儿。

她随心所欲地写着,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她把黄玉刚刚告诉自己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写上了,但也写了深秋的萧瑟,美式咖啡不合自己的口味。

但有一句话,她迟迟不敢写上。

——我很想你。

她害怕,好不容易结束的这一切,会因为这一句话,重新如同车轮般滚动起来。

根据记忆,鹤子写上了地址。她也不知道泷生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回不回写回信。只是,写就写了。

将明信片投入信箱,鹤子站在路灯下等了一会。

伴随着昏黄的灯光,鹤子看到天上飘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下雪了啊,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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