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角之点香诡话（21）
那孩子八成就是包厢里的人养的小鬼。
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还没从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中平复过来。
“问你话呢，几个意思啊？再装你麻痹。”耳边传来小年青张狂的叫骂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瞅他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儿，就一嘴巴狠、心里虚的主儿，估计是女朋友在身边，骂得大声能长气势。
放我读书那会，这阵势得见血才了。
不过正事要紧，再说我混社会多年，也醒事了很多，不会傻到在人女朋友面前打人。
“哎哟，兄弟，对不住哈，我八成是头昏看错了，不好意思。”我姿态放得很低，表示十足的歉意。
小伙看我怂了，神情也缓和了些，我估计，他心里边肯定长吁了口气。
“得，也是哥们烟抽多了，给你熏的，就这样吧。”小伙挑着眉道。说完又坐了回去，继续玩他的游戏。
我也垂着脑袋，回到自己座位，那小伙还有意无意地瞟我两眼。
没工夫理会这事，我心里边满满都是刚才那小男孩的影子。
我赶紧联系柳月宁，把刚才的事说给她听了。
“原来如此，八成就是了，烟最伤气，是养煞的东西，怪不得选在乌烟瘴气的网吧做老巢。”
“难怪我见那小孩好像主动凑上去吸的样子。”
“你盯紧了，我尽快赶过来，千万别擅自行动，你道行太浅，不是它们对手。”柳月宁嘱咐道。
“你要多久才能来啊，你们阴差不能瞬移过来么？”我着急道。
“你神剧看多了吧？没事看看四大名著，看看西游记好吧？孙悟空日行十万八千里都得靠筋斗云呢。咱算个啥，一个地府小差佬，瞬移也移不了多远好吧，我得好多个瞬移才能到你那。”我能感受道她现在直翻白眼的模样。
“我去，好吧，还以为你是万能的呢。你快点啊。”我呼唤道。
“行了，猴急个毛线。”说完挂线了。
我老觉得她小学语文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这话用猴急两字来说，总觉得怪怪地。
“嘶”我倒吸口凉气儿，赵庭突然从包厢里走出来，还挎个大包，看样子是要离开。
那小鬼估计是跟他说了刚才的事，我怕被认出来，赶紧背过身，用手掌撑住脸，装出一副懒散玩游戏的模样。
我只觉得后脖颈直发凉，就像是正被人死死地盯着一样。
我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好一会儿，这种感觉慢慢消散，我赶紧起身，看到赵庭正往门外在走。
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悄悄地又跟了上去，在前台隐蔽出，看着他上车，发动引擎，然后离开。
等了约莫三十秒，我也飞快的跑出去，坐到自己车里，追了上去。
前面只有一条右拐弯道，我右转后，轻易地跟上了他那辆速腾。
开着车，我没法联系柳月宁，不过，我跟她之间有特殊契约，灵力相通，她能随时找到我的位置。
赵庭的车开的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快，一路超车抢行，他肯定是发现我了，想逃！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跟上他，也不晓得闯了几个红灯了。反正是老许的车，警察的车，应该会有特权吧。
亡命飞车在江城市的主干道上演。
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过了多少个路口，反正江城大桥也过了。
天早就完全黑了，之前路上车多，都开着灯，所以不怎么觉得。现在都出了主城区了，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才觉得黑灯瞎火的。
但我跟他的车速，却完全没降。
渐渐地，不知道跑到那条道上了，两边连路灯都没有了。周围连园林绿化都没有，全都是些黑咕隆咚的土丘。
他这不会是要直接逃离江城吧。
我心一横，再跟下去也没个头，索性截停他，豁出命跟他斗一斗，只要扛到柳月宁来，就大功告成。
刚要加速，突然发现他的车在前面拐个弯就不见了，“呜”我赶紧轰油门，追过去。
到转弯的地方，反正周围应该也没车，直接加速甩盘子，就要弯过去。
“砰”一道红色影子撞到我车头，又从玻璃上滚过去。
我一个急刹，还好系着安全带，不然我就飞出去了。
回过神，眼睛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有一大片红的还是黑的液体，在往下流。
刚才，我好像撞到的，是个人。
莫名的恐慌感，浸透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元。我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想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可然后呢？
越是冷静，越是清醒，就越要面对一个现实，我撞到人了。
挡风玻璃上流淌的液体，冲击着我的视觉神经，直达脑海。
我在等，等刚被我撞的那个人，来敲我的车门。
至少，那说明，他还活着。
可整个天地好像突然都安静下来，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不！我不能这么等下去，至少得下车看看。
万一还有救呢？
我腿肚子打着颤，几乎是爬下车的。四周暗无人烟，赵庭的车尾灯，也早就不知道亮去哪儿了。
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现在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当然，还有刚从我车上滚过去的。
我扶着车身，又害怕又小心地往车后走，这段距离就好像走了几十分钟。
我不敢看，但还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侧身躺在车尾几米远的地方。
尾灯正好照到她那儿，身体下面，全都是鲜红的血。
我仿佛快要窒息了。
她在那儿，一动都不动。
拖着沉重的步子，我终于爬到她的身边，白皙的脸上，血色流淌，好像才十来岁的孩子。
“诶，孩子，你没事吧？”我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在声音在剧烈的颤抖。
没有任何回音，她毫无生气地趴在那儿。
我伸过手，探到她的鼻孔处，停留了很久，却感觉不到一丝气体的涌动。
她真的死了。
我瘫坐在地上，惶恐不已，连连往后倒着爬了几米，直到靠到车尾，有了支撑，才觉得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可然后呢？
我是不是应该跑？可能跑得了吗？
我是不是应该清理现场所有痕迹，当没事发生？这里荒无人烟，应该也没人看到。
我快疯了，去他妈的点香人，去他娘的青天梦，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望着小女孩瘦弱的身影，多好的孩子啊，就这么死在我手上了。
要不是为了逞英雄，我也不会去追赵庭，要不是为了追他，我也不会这样开车。
都是因为我的虚荣，我想当英雄，才连累了这个孩子。
哪怕跑了，躲过了，我就能安心吗？那我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恍惚间，我看到了女孩的鬼魂，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她揉着眼，在哭泣，就好像找不到爸爸妈妈的孩子，无助，孤独。
我想上去安慰她，却实在迈不开步子。
她又停止了哭泣，看着我，冲我招手，嘴上挂起了天使般的微笑。
那就是我的债，仿佛，也是我的归宿。
我突然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去赎罪，黄泉路上，她不孤单，能笑着上路，就是我的救赎。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上，多了一柄刀。
但在我眼里，它就是上帝的十字架，只要穿透心房，我的灵魂，就能获得救赎。
我快乐地捧起了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只要一瞬，就是永生。
“姐姐，不要，姐姐，他是好人。”我的耳边，传来哀求的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