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核桃的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手里要是空着，就会觉得心里也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后来，在一个地摊上买了两对核桃，就一种，叫做鸡心，一对送给了父亲，一对自己留下了。那会儿身边的人还少有玩核桃的，一些哥们看我揉核桃，就半开玩笑的揶揄我，说这是要离休的节奏吗？我慢慢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就把核桃收起来，让它们核光同尘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身边玩核桃的人渐渐多起来。有天我忽然想起父亲的核桃，就问他拿来看，父亲的那两粒核桃好像变成了两颗大红玉枣，泛着柔和而红润的光泽，与当初干涩发黄的气色已判若两核了。原来，父亲几乎每天核不离手，核桃脏了就用水冲一下，用刷子刷刷。父亲很喜欢它们，跟我说起一些关于核桃的事：

父亲：

偶尔有遛弯的老伙伴问起，我基本都是那句话：儿子给的，说是让我活动活动经络。

渐渐的，就有几个老家伙跟我套近乎，要求借玩几天，我给他们说，只许摸，拿走不行。

大上个月吧，有个年轻的，说想出两千块买我的核桃，我没卖给他。

我：爸，你咋不卖呢？

父亲：那能卖吗？你刘叔说这核桃至少三千。

我：那有人出三千，你卖不？

父亲：休想，多钱都不卖。

我：为啥呢？

父亲又露出我打小就熟悉的表情，现在看起来就是老小孩的那种狡黠：我不告诉你！

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按照惯例，我每周都回家看看父母亲。这一次，我见父亲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说没怎么。后来母亲说：都怪我，不知道兜子角啥时候破了个洞，跟你爸买菜的时候把核桃放兜里了，回家才发现丢了一个核桃，我陪你爸去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

我想起当初买的两对核桃，就说，没事，我把我那两个拿来，看看能跟爸没丢的这颗配上不。还别说，正好有一颗跟父亲没弄丢的这颗个头差不多。父亲戴上老花镜，比量着两颗核桃说：嗯，个头差不多，挺好...你看，你这个没怎么玩，都是棱子，也没我这个肉头...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就跟父亲说：你把这俩给我吧，我再给你买对新的，好多样，比这对好看的，有的是。父亲眉梢垂过眼镜边，狡黠的目光从镜框上头看着我，说：嘿！休想！

我说：为啥呢？

父亲说：我不告诉你！

过了些日子，跟一个老朋友两个小聚，他不喝酒，也不抽烟，我喝我的酒，他吃他的菜，无非说说父母，说说老婆孩子，说说工作什么的。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健康，他说我少喝酒，最好别抽烟。其实他都说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他一直说，我一直抽。我一直抽，他一直说，就快三十年了。他说你肝不好，得随身戴点木饰，比如木制的钥匙扣了之类的，但是还要配上金，手表就行。后来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玻璃上贴着一句话：

做个俗人，不谈亏欠，不负遇见。

我就想，哪天，我也该买两颗核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