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世界的原形》007 心堑

     W气喘吁吁的摸出手机来报警，可手机已经粉碎性“骨折”了。W回想起那小龙的第一口咬住自己却不疼，一定是手机替自己挡了。W只得四处寻路，约十分钟后，W看见一块类似高级景区的导游牌——由于年久失修，无人维护，这块牌子已经掉漆半腐，布满青苔，只能依稀辨认“般若寺”三字——这时，W听见不远处有人打电话的声音，那人说：“哎呀，今天生意不好，游客少得很，晚点回来。”之类的话。

      W就跑过去，原来是个路边摊。摊主是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小男孩，身穿和尚服，剃成光头，没有戒巴，细皮嫩肉，粗眉大眼，有些英俊。

      小和尚见林子里穿出个人，先愣了一下，再放下手机，对W说：“施主先生，买一份地图嘛，山路很复杂的；买几根玉米吧，走山路随时补充体力！这里距离般若寺还有六公里哟，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沿途没有餐馆的，在我这里吃点凉面、凉虾还是西瓜、葡萄……来来，请坐。”

       W急忙打断他：“你借我手机用一下，快点，救命用，湖里出了大事，有人落水了，快，我要报警！”

       “湖？什么湖？”小和尚一脸呆萌。

       “就是那边那个心田湖啊？你本地人都不知道？快把手机借一下嘛？”

         小和尚握紧手机，眼睛贼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戒心十足得看着W，然后说了一堆W至今都不愿相信的话，他先说这个月是农历鬼月，鬼门关大开，施主你看见的那位船夫根本不是人，是鬼魂。

         W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无语凝咽。小和尚又接着说：“是这样的啊，施主，就是你现在打110、120，也只有镇上才有派出所，等他们赶到这里，最少1个半小时，不如这样，我先和你去，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些事，我一个电话把寺庙里的师傅们都叫来救人好不好？”

      由于周边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W认为也只能这样，就带着他往湖边跑去。大约跑了4，5分钟的样子，一堆满是岁月痕迹的飞机残骸突然出现在左手路边的竹林里——W心里纳闷，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些东西呢？但心里忙着救人，更加快了脚步，还不时往后喊道：“小和尚，你快点！”

       小和尚在后突然大叫：“小心！悬崖！”

       W回正脑袋一看，天哪！整座湖都没了，空了，成了一道巨型深渊，一道望不见对面的超级天堑。10分钟前，上比洱海，下比洞庭，10分钟前，碧波荡漾，水草丰美的巨湖，现在像是被放掉水的浴缸……W如同站在浴缸边缘上魂飞魄散的小蚂蚁。

       “施主，这是心田沟壑。”小和尚赶来说道：“这里著名的景点之一，我们佛家用来形容人性的欲望和贪婪就有如此沟壑——要不你买点金元宝，投掷下去，可以消灾增寿……”

       小和尚的生意经把W的眼睛从沟壑中飞翔的白鹭上拉了回来。W只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和尚顺势说：“这种现象呀，只有在我们景区才有，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干脆你请我当导游吧，半天只收你100元，怎样？包你把这里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都搞清楚——最低价了哟，不然我回去摆摊。”

      W极力挽留，请了他当导游——100元对于W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咬牙付了钱。两人就先原路返回摆摊的地方。一路上，小和尚口若悬河地解说，大意是：心堑，其实是个陨石坑，可能是史前的一次超级撞击形成的——撞击后，由于质量、能量的改变，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改变——导致这一带的重力场和磁场从来没有正常过，时间和空间经常撕扯、错位——所以在我们景区若是遇见古代人，或者死去的人都不稀奇——才会有我们般若寺在这里镇邪、安抚亡魂、超度游魂。

      W问：“那我所遇见的那些事：大湖、船夫、龙，是怎么回事？”小和尚也说不清，仍旧告诉W，是时空错乱的缘故，W可能是跳跃到另一重世界，另一个宇宙去了，而在那里：心天堑是心田湖，但在这里，从未有湖，而且，我们景区还有一个外号叫：陆上百慕大。

      W正听得如坠云雾中时，再次经过那一堆飞机残骸，听见其中传来各种惨叫哭喊之声，W毛骨悚然，说道：“小师傅，你发现没有，刚才我们来的时候，飞机残骸在左手边的林子里，现在我们原路返回，这堆残骸怎么还是在左手边？你发现没？应该在右手啊！”

      小和尚说：“是嘛，我没骗你，我刚才都说什么来着？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陆上百慕大嘛，就是这个样子，多重宇宙、平行世界，时空交叉——我们正走在一条‘陌生’的老路上——施主啊，不要怕，快点买50元的香蜡纸钱，祭拜一下亡灵吧，不然的话，我们都出不去的。”

       W惊恐得很，满脸的肉都纠在一起，说：“小，小师傅啊，现在哪有空搞这个，我先，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撒腿就跑。可无论W怎么跑，几分钟后，仍然回到飞机残骸这里。小和尚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朝他挥手：“鬼挡着墙呢，你要尊敬，要顺应它们，它们就放我们走了——快买吧，50块钱又不贵——哦，还有，想你这种路痴型游客，我强烈建议你购买我佛门内部刊印的景区地图——和普通地图大不一样哟：它防水、防撕还有夜光模式……”

       W真心受不了他那副趁人之危的样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好好，我都买，求求你让我们先回到正路上，行不行？”小和尚精明得很，要求W先付钱，W都给了。他便将地图给W,再掏出各种冥纸来烧，还念经，朝残骸的方向行礼。W的50元人民币买的冥币烧了不到3分钟，小和尚就说：“可以了，走走看。”W看着空中散落的灰烬，心痛死了。

      W将信将疑地走在他身后，并时刻警惕着周围景物。他在前若无其事地又开始推销起各种产品，什么护身符、沉香手链、驱蚊避邪檀香……W无奈，跟他实话实说：“小师傅，我不是游客，我是来工作的，我是护林工，我身上没有钱了。”

       小和尚一听，嗖的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火药枪来，把W吓得目瞪口呆，说：“你护林的话绝对少不了这个——呵呵，这个，这个不用担心，这个是当地村民做的，打野味和防身用的——再说了，这几年林子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你可要多加小心啊——怎么样？给你打七折：一千二，送二十发子弹，怎么样？”

       W问:“先不说这东西违法，你一出家人怎么能卖这个啊？”

       他说：“有神马不能卖的？这枪可是庙里的大师傅开了光的！你外地人有所不知，这剪刀山附近的林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凡是进山的人没有不带枪的——我们庙里的师傅平均一人一把！不违法！”

        W问：“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和尚：“说来话长——这个等下再告诉你，你先看这把枪怎么样？来，打两发试试，来嘛，试枪不要钱，来嘛，你一个守山的不会打枪简直是个笑话！”

      因为W害怕再次迷路，所以不敢得罪这小子， 由于实在不想理会这桩违法的买卖，就对着树杆眯着眼胡开了一枪，再假意地边走边讨价还价，不一会儿，果然柳暗花明，已经看见小和尚的摊位了。

     小和尚也觉得终点将至，更加费力地向W推销，眼见W就要拜拜走了，说：“哎，施主，只要你买了这枪，到庙里住宿打五折还包早餐，怎么样？”W背手一挥说：“不用了，我搭帐篷。”

       小和尚急了，赶上来又说：“哎呀，你可别一个人在山里搭帐篷，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呢’！”

       W果然停下了脚步，好奇地问：“是什么？”小和尚立刻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里面全是沙子，并说：“这个是‘金刚明沙’，它就能感知‘不干净的东西’……”盒中的沙子被风一吹全洒在W的身上，小和尚看了一眼沙子，再看了看W，立即掏出枪来对着W，惊恐地说：“你，你不要动哟，你，你……”W傻眼了：“枪口不要对着人！你什么意思啊？！”

      卡塔一声，小和尚对着W开了枪，但忘记了填充子弹——小和尚真的会一枪打死W！W吓得捂住胸口，随后大怒，骂道：“你这个小东西，你发疯了吗？”说完就去追他——非逮住他，弄明白不可——小和尚撒腿就跑，在竹林里被乱石竹笋绊了好几个跟头，仍旧连滚带爬止不住的跑，连钱袋掉了一地都不敢回头去捡，只顾逃命。W一边追一边喊：“你他妈连钱都不要了啊？”W发起怒来跑得飞快，一个卧扑就把小和尚扑到：“你为什么要跑？你跑什么？！”

       小和尚用腿蹬W，再用抢柄敲他的头，W捂头而退，小和尚见他还想追来，就把枪朝他脸上扔去，又惊恐得说：“你就是个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