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一个人的尽头其实是享受孤独
沈栀暖/文
三个月前，碧诺问过我一句很奇怪的话：“深爱一个人的尽头是什么？”
我说：“如果吸引人，是一份未知；如果觉得疲惫，则是一个终止。”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没有结局的谜。”
“也有例外的时刻。”我深吸一口气。
“如果他正好也爱你呢？”碧诺不以为然的问。
我思索了一下，继续回答：“恋爱的趣味，不仅仅是不劳而获的欢喜。”
……
就这么几句对话，碧诺恋爱了。
1.
老唐是轮滑协会的会长，碧诺常常出现在老唐所在的那个广场发呆，身旁摆了一双溜冰鞋，但是全然只是摆设。当老唐把学习溜冰的孩子一个个的交给其家长手中，换下溜冰鞋，往不远处的商场走去买水时，碧诺跟在他的身后；又或者不远处有一个湖，在夏夜里老唐喜欢搬一把藤椅坐在那里吹热风；冬天的时候，并没有雪，老唐郁闷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的去撕扯一个布娃娃里面的棉花，碧诺就这样陪着老唐，把很多个春花秋月慢慢给遗失掉了。
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很多人不得而知。
两只手就那么很自然的触碰在一起，问碧诺他们具体哪一天恋爱，这个迷糊的丫头吐吐舌头撒撒手，意思是都在一起了管他那么多呢。
一般人的恋爱经过，都有一个追的过程，再怎么着男主也应该海誓山盟一番、轻怜蜜爱一番。两个人什么也没有经历就恋爱了。
用碧诺的话说，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前几天碧诺发朋友圈：“老唐生日快到了，自己要写一封情书，而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句话一出来，把很多人吓得够呛，都以为她要分手了。
点赞的点赞，询问的询问，一大串问号竟没有一点回应。
一这个字眼确实太有杀伤力了。
周六的清晨正好散步，撞上了跑步的碧诺，她把擦汗的毛巾围在脖子上，在我身旁来回踱着步，要不我给老唐买一双鞋子吧？好像最近他看上了一双鞋子；又或者是，我看他最近在淘电脑，买了他会不会有些惊喜？碧诺此时的状态就像一个人在清晨刚睁开眼时的心情。
在清点着，一日的负担和安排、好全身心的面对接下来所发生事情的勇气，有些紧张，却并不戒备。
不到几分钟，碧诺自言自语后，又显得镇定自若。
她又如同到了一个人的黄昏，看天边晚霞，也瞥得见温柔的夜，更可以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享受一点肥皂剧的犯二时光。
2.
两个人虽然恋爱了，可是两人都不承认自己是对方的另一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们都是完整的，所以什么另一半？
大部分人其实也都有过这样的一个怪论，都不确定未来如何如何，又为什么要改造成对方想要的那个样子呢？
要说起老唐这个人，真心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提起这个人，碧诺就犯花痴，一口一个我们家老唐如何如何。
我们家老唐智商可高了，看什么都一看就懂；我们家老唐重感情，每次都情愿自己受委屈；还有……还有，我们家老唐特别能逗我开心，总是在我心情快要不好的时候让我很快好起来……
把一切的坏情绪扼杀在摇篮中。
很多次，碧诺简单的脑袋已经被这些幸福填补得满满当当。
碧诺算不上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或者说比起温柔，更多的是倔强。
有关于这些倔强，就导致了两个人在恋爱前存在的棱棱角角，在恋爱后慢慢展现了开来。可是终究都不是石头，用一些沙子细心磨着，也没有那么快磨出一个规则体出来呀，这些突出来的多余部分，终于在一天，轻轻擦伤了彼此。
其实碧诺越来越发现，两个人之间超脱了那种恋人的关系，可是也不排除当大魔王出现的时候，又变成了两株水草，还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不会缠绕到一起去的水草。
很难去想象，两颗平行的水草在一起会是一幅什么样的风景。
在老唐的观念里，没有任何一个男生会缠着自己的女朋友。
看似无懈可击的一句话，其实漏洞百出。
成年了，都变得很爱自由，这个却是谁也无法避免的问题。于碧诺，是一种成全式的自由自在；甩开那些悲戚眼神，缓慢自己的步履，在老唐的生活节奏里，好好陪伴，却也心满意足。
3.
两个恋爱的人，过了三个月，所交谈的话，也不过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在微信上回不回复都不再会是世界末日。
碧诺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保护自己顺带也不为难别人，似乎久了也就成了习惯，也变成了娱乐的方式之一。
老唐总以为，琢磨不透的一直都是碧诺，看不透的也总是碧诺，换言之，碧诺的存在，就是一个谜。其实很简单，可是不同角色的扮演总会出现分歧，争执不休过后已然又是一个大晴天。
不知不觉中了陪伴的毒，然后再不知不觉忽然飘远，终于随了各自的心愿。
每一对情侣，在最开始恋爱的时候，双方的情绪都会高涨，对彼此有着说不完的话，变得十分体谅，每一天的早晚安爱你，假日也一起在千里之外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老唐的眼中两个人恋爱的当初，是不是正好合适，然后结伴同行走过一段路，双方对彼此都没有过分的要求和占领，不过是碧诺出现了，老唐身边也正好缺个伴，一同走走这条人生路，又或许连伴都算不上。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越到后期，老唐越来越忙，新的工作培训、新的稿件要交、又一年的资格证要考如此等等，每一次也都是同样的句式，等什么过了就好了。
许多时候，碧诺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多，两个人彼此是好友列表里唯一的星标好友，金牌置顶，开着朋友圈，你们看，这就是资格，比一般人多出来的通行证，可是却还是改变不了两个人的现状，话不会再多说一句。
偶尔在一些群里，碰到了，还在做着一些欲盖弥彰的事情，不能碰着，只能转身，那神情，陌生得好像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更多的时候，老唐整夜整夜地溜冰，碧诺整夜整夜地抱着一本书，国内的、国外的，啃到天亮，先对着书本哈哈大笑，然后在别人的故事中，留下自己的眼泪。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毕竟两个人相隔几千里呢？也绝对不会有人问：“碧诺你怎么了？神经病吧？哈……”
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不只使碧落阅读到不少浪漫故事，而且也给她的脑子里装上了很多大城市的罗曼史。她从心眼里喜欢看书，然后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幻想的小天地，生活于其中，感到日常生活所无从享受到的美好。
有时候，到了吃饭的点，碧诺习惯性的去提醒老唐；老唐吃完了，习惯性的说一句，我已经吃了。
然后竟然开始孤独起来。
其实，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很难，以为是不打扰，到最后变成了各自的孤独，越加沉重起来了。
老唐有一天说，觉得自己冷落了碧诺。
碧诺竟然也出了神，是吗？以为这就是本来该有的样子呢，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呢？
这人啊，自己过得不好的时候，特别怕被别人看穿，那些残忍悲伤的事情，一个人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可是一旦说开来，就真的觉得有什么了；人啊，也总是喜欢看到别人的伤口才表现出一副很心疼的表情来，没看到的话，也就不同了。
4.
几个月以后，碧诺开始频繁在广场出现，笨笨地穿着鞋子，溜冰，然后狂笑，竟然也真的给她学会了。
老唐一如既往沉浸在自己忙碌的世界里，偶尔，来一两句话，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情话，充满了关心，宠溺却也再无其他。这种充满浪漫气息的恋爱总是少了烟火气息，可是哪里会一直浪漫下去呢，恋爱的尽头，竟然越发让人觉得孤独起来了。
碧诺变得沉默起来，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微博微信再也没有身影，她心灵的全部在开放过一段时间以后又关闭了起来，留下了一个位置，给老唐，老唐可以进她的右心房去坐一坐、看一看、甚至在碧诺的心里仍然占有重要的一角，可是那个属于自己的小黑屋，墙壁慢慢松垮了，是碧诺一个人自己的，不想被改变，也没有必要非向其他的人完全开放，偶尔会有一些不好的情绪流出，但幸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五金店，最不缺的就是绝缘胶布，嘴一咬一撕，整个伤口也就被包扎好了。
感谢发明这简单东西的人，解决了特别多的麻烦。
两个人的恋爱，酸一场苦一场，混一场淆一场。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得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八个字太恰当不过了。
没有哪一堂课，会告诉你，在这些恋爱的日子里，是不是就像你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更加不会告诉你，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还藏着一些什么，总该在年龄渐渐增大的日子里，明白各人的喜乐哀愁各人担当的道理。
夜又来临了，如很多天以前那样，狂风、暴雨、不停息。
碧诺开始不再怕这些自然之外的声响，暴雨过后，黄昏的尽头，小区对面的大商场那些颜色各异的衣服鞋帽让人的眼中又多了一个美好的世界，看得人的心有点涩。
老唐哪里会知道，碧诺这边的繁华。
这灯火辉煌的时刻，在茫茫的人海，竟然没有一个长得像老唐的人，说来也是奇怪。
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人，脸上的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加显得可怖起来。
可是在他的手中，分明可以看见一只破了半边的碗，怕一个这么堪怜的人，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明月清风，一个人的事情。
这一点却更加不用怀疑了。
5.
有一日，老唐义正言辞地说，我们是一定没有结果的。
碧诺刚要哭出来，老唐又接着说，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结果，就算是结婚了，也还是这样的一种相处状态。
然后，碧诺终于喜欢上了一个人的孤单，心灵上释放的一刻。有些事情，也不再习惯拿出来分享，当自己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魔王，心里却也渐渐暗藏了几分喜悦。
“如果他正好也爱你呢？”
我思索了一下，继续回答：“恋爱的趣味，不仅仅是不劳而获的欢喜。”
其实除了这句话，我还有未说完的话，要知道：
深爱一个人的尽头其实是享受孤独。
就连电影中台词都说：
“人们将浪漫想象得高于一切，那其实是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
试问：谁又有义务，若干年一分钟都不落下的陪伴一个那么矫情的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