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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道术 第一卷:东隅(二十六)

2017-03-19  本文已影响19人  积语云

他已经醒了。不,他其实虽醉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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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诸葛均之心

“均难道说错了吗。”诸葛均脸上洋溢着桀骜的笑容。

天知道他心里其实紧张得很。不过他自认为有七成把握。

废长立幼这种事,光靠一个蔡氏定根基不牢,势必还有其他有影响力的大族介入。例如,蒯氏。

这两户家族的地位极其特殊,当初刘表甫入荆州,正逢宗贼之乱,他在宜城会见了蔡瑁和蒯良、蒯越,得到他们的助力方平定叛乱。

从此,刘表便在两家的支持下站稳脚跟,蔡、蒯氏亦脱颖而出。

只要他们达成共识,整个荆州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亲曹派”。何况,现在刘琮和襄阳都在其掌控中。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针对所有“反曹派”。

而荆州地区头号反曹人士,自当是那位据说受了汉帝“衣带诏”的刘备。

蒯越眼中闪过一道模糊的光。眼前这个年轻人虽敏锐过人,但有点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他倒是对他的立场很好奇。看来,他不站在自己兄长那边。

蒯越并不急着接话,只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诸葛均整了整思绪,决定还是直接从他最关心的樊城入手。

“樊城那边的情况,异度兄定比我这山野之人清楚多吧。刘备若是知道二位这么做,想必也是要撕破脸皮了。”

“我们做什么了。”蒯越反问。

“把襄阳城里塞满亲兵,防筑得跟个铁桶似的,却不去增援樊城。你们到底是在防曹操,还是在防刘备啊。”诸葛均手指向北方,“恕在下冒昧猜测,此时此刻,恐怕请降文书已经送达曹孟德手里了吧。”

他是真的在瞎猜。一方面给自己壮壮声势,另一方面也算试探。

蒯越面上倒无甚变化,蒯良却不安地挪了下膝盖。

到没到曹操手里他不知道,但那封书信正是他亲笔写的。

蒯越捋捋下巴上的胡须,似乎对此不为所动:“那若换成子衡,会怎么做呢?”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听起来毫无感情。诸葛均不禁心下暗骂这块老姜不好啃。

“我嘛……修书一封,交好曹公。在下以为,可潜引曹公大军至邓县,腹背夹击,杀他个措手不及。世人皆知,曹孟德视刘备为敌手,这份大礼献上,足以尽诚了吧。”

一番话说得一旁紧张瞪视的蒯良跽坐而起。

“你当真?”他脱口而出。

蒯越赶紧递了个眼色给他,示意他先别激动。诸葛均挥手让下人重新倒了杯茶,假装没看见这幕。

场面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等到蒯越开口时,话题却突然转向家常事。

“子衡这次进城准备住几天啊?”

诸葛均挑了挑眉。怎么感觉老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跑。

“我看府上事务繁杂,就不多叨扰了,即日便回。”

“欸?子衡是嫌我招待不周吗?”蒯越故作惊讶,极力挽留,“方才下人与我说,子衡那位亲戚和兄嫂甚是投缘。你我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又属同道中人,何不留下畅谈一回?”

“是啊,子衡一路赶来也累了,我这就命人去备酒菜。”蒯良跟着附和。

诸葛均“呵呵”干笑两声。他在见到蒯越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被扣下的准备。

即便他已很直白地表明立场,可作为诸葛亮的弟弟,他们对他不得不有所防范。

想到这,他忍不住抱怨兄长为何总是阴魂不散,害自己伸展不开手脚。

“城里天黑的快啊,怕是现在也赶不回去。”蒯越看向外头敞亮的天色,“兄嫂去年藏了一坛佳酿,如今开封,正合时宜。子衡定要赏脸品尝。”

这话听在诸葛均耳里可清晰得很,半威胁半提醒。

襄阳确实该进入全面封城阶段了,而他也很好奇,到底谁会第一个“杀”到城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在另一边的里院,蒯良的夫人杨氏已和葛颜闲话了两个时辰。

出发前,月英让她带些膏药过来真是太对了,杨夫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一边说着“姑娘太客气”,一边命人拿了好些贵重的钗环要送她,辞都辞不掉。

于是,就如何“永驻青春”这个话题,两人顺利地聊开了。

“这有的偏方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想不到姑娘竟能配出来。”杨夫人打开一罐药盒,凑近闻了一下,满意地点头。

“夫人过奖。我也是侥幸成功。”

“听说姑娘常在隆中山野行医,风吹日晒的定是很辛苦吧。”

“承蒙夫人关心,山野之人早就习惯了。”

“我看姑娘姿容秀丽,生在那苦煞人的地方真是可惜了。”杨夫人放下药罐,微笑道,“不知姑娘芳龄几何?”

葛颜心里一咯噔。通常这种问话后面就是“相亲”的一整套流程。

她满打满算这次和子衡事先商量好,总不会再经历那种熬人场面了。

没想到和杨氏谈话过于投机,已经发展到主动介绍对象的地步……

葛颜趁她喝水的间隙,赶紧把话锋扭回来。

“夫人如此关心,葛颜真是受宠若惊。我家中还有很多养颜膏药,平日闲来也调了些活血滋阴的药方,夫人既喜欢,那我马上回去准备,过几日一并送来。”

杨夫人听罢,刚想说几句客气话,面色却忽然凝滞了一下。

看样子,她和诸葛均不会留住蒯家,今天就要赶回隆中。

可是刚才领人进来时,婢女特意传达了务必要留宿府中。

“姑娘不多住几日吗?”杨夫人很快恢复了主妇的优雅,“嫌我这里太寒酸?”

“这怎么敢。”葛颜应付着,突然想到在街上看见的场景,“只是……我进城的时候见那士兵来来往往,不免有些心慌……”

杨夫人了然地笑笑,只当她年纪轻,害怕这铁蹄马嘶。

“姑娘宽心。这都是守城人,接下来几日闭城,料不会生乱。我也是今早才从夫君处得了消息,让我准备好家中所需。你呀,就安心待在这吧。”

这下葛颜明白了,他们正赶上襄阳城全线封锁,怎么着都是出不去。

看来正如诸葛均所说,要出大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她一时半会琢磨不到其中关节。

但她有种直觉,蒯家留他们下来,并不简单。

天光渐趋暗淡,府里点上了灯,下人陆陆续续端了晚饭进来。葛颜就在杨夫人邀请下对坐而食。

前厅那边异常热闹,人声并不多,偶尔飘来几句高谈阔论。葛颜虽听不清内容,但依稀可辨诸葛均的声音。

他今天似乎很激动。

就在她们撤下盘子时,一个婢女突然跑进来,说是诸葛均喝得酩酊大醉,蒯良特遣人来问家中有无醒酒物。

杨夫人面有难色。家中已许久不举办大宴会,她自己都不太记得这东西放在何处。

“夫人,我去看看吧。”葛颜猜到杨氏难处,提议道,“这醒酒方子做起来也并不费力。”

她跟着婢女绕到另一处房门,离着好几步就能听见发酒疯的声音。

“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信他!什么卧龙一出天下安……那都是骗人!”

葛颜蹙着眉,踏进房门。

只见蒯良两手扶着站不稳的诸葛均,好言劝他躺下,蒯越则低声跟下人吩咐着什么,不时拿眼睛瞟向眼前烂醉之人。

“老实告诉你,我不服他很久了!以曹公之雄才大略,那区区刘备犹如草芥!”

诸葛均双目涣散,整张脸红得像只浆果。他激动地挥着胳膊,“啪”地一掌打在蒯良额头。

“我偏要和他诸葛亮反着来!”他大声叫着兄长名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蒯良鼻尖。

眼见这荒唐场景,葛颜恨不得上去一拳把他打晕。

子衡也太不像话了,再这么闹下去岂不是要出卖孔明的节奏?

她说了个方子,让下人赶快去熬。过后又亲自看着他喝下。

折腾了有半个时辰,诸葛均才算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蒯氏兄弟见无大碍,便各自回房歇下。葛颜将下人都遣去打水煮药,自己坐在一旁照看。

榻上的诸葛均并未睡熟。他动了动眼皮,舔着发干的嘴唇,发出不太舒服的闷哼。

“姐……”他的喉咙有些嘶哑。

葛颜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并不想理会。诸葛均业已睁开眼,他扶了扶还有些痛的太阳穴。

“我们被困住了。”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冷静语调,葛颜不禁侧目。

诸葛均勉力支起身体,涣散的神色逐渐聚拢,崩发出如剑寒芒。

他已经醒了。不,他其实虽醉犹醒。

他靠近葛颜,谨慎地压低嗓音:“趁现在无人,我跟你大致说说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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