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光

佩洛又和帕利斯在讲他以前生活的那条街道了。

像是光鲜皮肉下包裹着的已经腐烂的坏死皮肤，遮挡不住的散发出恶臭的街道，他像野狗一样为着生存露出獠牙，那是佩洛的过去。

过去的事情么……

入目的是冷漠的侍女，视而不见的把已经被替换成冷硬残羹的饭菜放到桌子上，他的心坠入了谷底——今年也是一样。没有人记得的，作为私生子的他的生日。无论是平民还是在这地位尊贵的皇室，他们都没有留给私生子这种存在哪怕一点宽容——他是背叛的象征。

被遗忘的孩子悄悄从寝殿——或者说是皇宫中的某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里溜了出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往常因谨慎而不敢外出的他要给自己放个假。

皇宫无论何时都是最为富贵繁华的地方，从来到这里起他就被带进了那座小房子里，甚至连名义上的父亲——这个国家的国王都没有见到。他拿了块石头在每个经过的地方偷偷留下一个不起眼的标志，为了防止找不到回去的路。

白色的大理石雕像喷泉，墙边明显被人修剪过了的正在盛开的红色蔷薇，像是误入神秘之地的小羊羔，年幼的孩子独自在花园里欣赏着——今天的皇宫意外的侍从很少。

钟声猝不及防划破空气然后扩散开来，他被吓了一跳，天空又有许多鸽子飞过——从城堡的中心。他突然想起从侍女对话里听来的，今天是国王嫡子六皇子的生日。大概大家都去庆祝了吧，他想。

花园里的蔷薇染着妖冶的红，他忍不住蹲下去抚上一朵，悄悄对自己说“生日快乐，卡米尔。”

手上舍不得摘下的蔷薇被身后伸出的手粗暴的扯下一朵，他错愕的回头看向来人，或许是那钟声太过强烈，又或者是自己太过专注以至于忽略了来人的脚步声，他甚至不知道那人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而追溯原因已经起不到一点儿作用——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国家的三皇子，维诺。

他看着维诺把玩着手里的蔷薇，在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兄长想做什么之前，他选择了沉默。

“你是国王的那个私生子？”

并没有夹杂着往常听惯了的嘲讽语气，这是一个陈述句——只是向自己确认身份。他点了点头，视线有一瞬的交汇，又连忙低下头。

“名字呢。”

他有些错愕的瞥了眼维诺，毕竟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很少会有人想要知道他的名字——谁让他是私生子呢。常年的察言观色让他轻易的捕捉到对方脸上的一丝不耐烦，于是连忙开口

“我叫卡米尔。”

“卡米尔么——”维诺把那朵在手上把玩了半天的蔷薇插在他胸前的口袋里

“生日快乐。”

他看着维诺离开的背影，伸手抚了抚口袋里的蔷薇——那是心脏的位置。隔着那朵花和薄薄的布料，有光照了进去。

被人发现的卡米尔不敢多待，沿着来时做的标记一路走回那个小房子。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一个没有人记得的日子。一切又从那时起变得不同，命运女神似乎发现了她藏在黑暗里的小信徒，于是伸手拨了拨他命运的轮盘。

他在下午时收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蛋糕——来自三皇子。从那时，蛋糕在他的生命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再之后呢——私生子依旧是私生子，来自各种人的嘲笑和不认同，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一切却又天翻地覆的改变了，他成了维诺的弟弟，不被他人承认的，维诺一个人的弟弟。

他从那个小房子搬进了三皇子宫，他从躲在黑暗角落里的私生子，变成了维诺的弟弟。维诺就像是一道光，强硬的撕扯开他所存在的黑色世界，将他拽进那温暖的，明亮的世界——于是他懂得了亲情。

佩洛和帕利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话题离开了这里，卡米尔闭上眼睛缩进沙发里，回忆是件很累的事，那些悲喜就像潮水一样容易把人淹没。

“卡米尔。”

被叫到名字的人睁开眼睛。

维诺把一个巨大的盒子放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

时间像一个齿轮一样咬合分开，最后又回到原点，跨越了岁月的洪流，当年的他们又在这一刻重合。当年躲在皇宫角落里的孩子让视线和眼前的人交汇，他轻轻的——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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