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回忆

此文系【简村夜话】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小时候身体素质不好，极爱生病，别看我现在力大如牛，母亲说小时候能侥幸存活下来已属万幸。

在我的记忆当中小学时光总是伴随着医院的影子，经常在下午课外活动时母亲便会来学校给我请假，骑自行车带着我去镇上的医院打吊瓶，我坐在自行车后座身体跟着自行车的晃动来回摇摆，双手环抱着母亲的腰，把小脸蛋贴在母亲的腰上，晃晃悠悠中便睡眼朦胧。母亲的后背遮挡了前方的路线，以至于后来想起来脑海之中总是浮现出母亲弓着腰顶着风一下一下卖力蹬车的情景。

母亲总说我体弱爱发烧感冒，具体小的时候生的什么病，其实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四面泛黄的墙壁，一张油漆脱落带着斑驳锈迹的铁床，我总是躺着或坐着，具体的人或物已经模糊不清。

母亲说那个时候她总是担心我挺不过明年，因我总爱发烧，长得瘦小偏又不爱吃饭，在学校里我有个外号“小不点儿。”有几次发烧，半夜口吐白沫，母亲吓得在医院急诊室走廊上对着昏黄的灯光不停地祈祷，急了就跪在地上“咣咣”地磕响头，母亲每每说起这些都是眼中带泪的笑着，不知道那些年母亲为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小生命到底流淌了多少眼泪。

那个时候初中在离家大约五公里的镇上，每天清晨和小伙伴们结伴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达到学校，遇到天气不好时，顶着大风每骑一步都气喘吁吁。沉甸甸的书包压在背上，那些日子虽艰难但母亲总是鼓励着我，学习生涯风雨无阻。家里长辈总说远远看着我像个乌龟背着大壳子艰难地向前爬着，庆幸背着壳子的乌龟在学业上还算顺利，那些年的苦并没有白吃。

冬天下雪时骑自行车就变得异常艰难，村里上学的小伙伴们一起租车，是四轮小货车搭个棚子改装而成，里面放上两个长板凳，每天清晨天还未放亮，几个小伙伴凑成一车窝在那个小棚子里闭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睡上一小觉便到了学校。

因我长得小母亲总不放心，每天早上都要亲自把我送上车，看着我在小棚子里坐下才放心地离开。有时候风雪大作，雪面子随着风刮进车里打在脸上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所以那些年冬天我们个个都是紫红的小脸蛋。放学时，我总能从棚子的小缝隙远远地看见母亲站在村口遥望等待着放学的我归来。

对于我而言，不管冬天夏天，鼻子下总有两条鼻涕虫显眼地挂在那里。从小学开始母亲便习惯在我口袋里放上一方小手帕叮嘱我用来擦鼻涕，放学时我从口袋里掏出的手帕永远是湿哒哒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得的并不是感冒，而是鼻窦炎，辗转好几家医院也并未看好，后来上大学时父亲听人说了偏方，用鲫鱼肚子里的鱼结实磨成粉每晚洒在鼻子里，说也奇怪用了几次竟奇迹般的自愈了。

“小不点”这个外号一直到我十六岁初四那年才彻底甩掉，那一年我的身高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超过了同龄人，身边的长辈同学都对此感到十分的震惊，连我母亲都十分讶异。后来每逢有人谈起孩子身高问题，她总是骄傲地说；“要多喝奶，能长高”。因为她总觉得我在那年的疯长得益于她每天早上给我煮的鲜羊奶。

后来我知道其实这是得益于母亲的身高，我父亲虽不是很高，但母亲是个高个子，我的身高应是遗传了母亲。

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现在我也到了母亲当年的年龄，终日也会为孩子的所有事情碎碎念念，而母亲也已到了花甲之年，身子板早已不似当年，那天和母亲并排走的时候才发现母亲因坨了腰背才刚到我的肩膀而已。

岁月带走了她曾经风华正茂的年龄，带走了她健壮的身体，换来的是她佝偻的背影和龟裂的双手，也留下了她对子女绵绵无尽的爱。

苏东坡在小儿子满月时曾写下：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不管什么年代，不管什么生活，孩子永远是父母心头的牵挂。

时间的流逝就像沙漏里的沙子，漏掉的是时间，漏不掉的都是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