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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昵于南京

2018-08-30  本文已影响183人  财深道长

相昵于南京(散文节选)

原著:财深道长

二、从《江南春》、《泊秦准》到《乌衣巷》的南京

(一)

南京,原本也是很美的。

这里虽没有多少风景,却有着太多的人文,所以南京的朋友都说,这是一座凭实力立足的城市,我们不用靠颜值吃饭。

只是,细想一下,一座没有颜值的城市,在突然之间,就会显得有点尴尬:

这里缺重臣治理,又乏名士归隐,这里距中原不远,又离沿海较近,它没有吴侬软语的温柔,也缺乏荆楚大地的雄浑,它没有客家文明的开放,更没有巴山夜雨的安稳。

于是,南京空背了一面江南的旗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南京的人文究竟在哪呢?

是紫金山的钟山龙蟠,还是明孝陵阴宅晦光,是梅花山的踏雪寻梅,还是夫子庙的文曲遗响?也许都有点,也许都不是。

甚至,它天生就是一个很受伤的城市。

它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王朝的兴盛,却被毫不留情的迁走了都城;它好不容易拉来了绝代书圣,却让他把代表作送给了兰亭;它好不容易累积起文学史之大成,却让《红楼梦》直播了整个时代的沉沦;他好不容易将第一座跨江大桥建成,却在快速发展的今天越来越感觉失衡。

是的啊,这就是南京,它承载了太美的历史,埋藏了太多的忧伤,它遭受了太大的灾难,淡泊了太多的荣光。

它没有多少天险可守,却有着太多荣华可取;它没有多少阳刚可立,却有着太多的阴柔蕴积。

南京,没有安乐的命,却得了享受的病。

于是,今天的南京,前后左右都极其准确的印证了这首诗:

《江南春》

[唐]杜牧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首著名的绝句,前两句何其诗情画意,阳光灿烂,可到了后两句,也许是历史的沉淀,或者是诗人的渲染,却画风突变,写山写水,写寺庙写烟雨,虽然没有明确抒情,但那种深沉衰败的气息,那份忧国忧的情思,却是一切都在不言中,整体透露出来的就一种格调:沧桑。(关于《江南春》全诗的解读参见拙作《江南的春天》,此处不再赘述。)

这简直太像是南京的历史了!

曾经的辉煌,过去的荣光,在历史的风雨中,只能留下一声轻叹。

(二)

说来惭愧,今天才发现,也许是历史上特别是近代史以来承载了太多的失意,南京,在我心中的形象,原来竟是如此的不堪。

细细梳理之下,发现事实真是如此。

江南,原本就不是王朝龙兴之地,南京,更加不是大人经略之所。

所以,这个名义上的十代古都,在历史的的雨打风吹之下,事实上就是如此的弱不经风。

虽说吴越时代的金陵城就已经定名,但直到三千多年后的东吴开始,建业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地区核心,江南才有了由经济到文化的全面发展。

虽然如此,这个名义上的十代古都,却仍是如此的名不符实,且不说仅仅短暂的南北朝就贡献了五朝,甚至有史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够在此真正的实现一统天下、发扬光大(明成祖最终还是迁都去了北方)。

如果一朝一代如此,尚可说是时运,可六朝十代皆如此,那就只能说是规律了。

不仅如此,历史上流传下来的那些杰出诗作,也都在字里行间佐证了这一规律,应衬了南京的衰落与沧桑。

如果说前面的那首《江南春》尚可算是引而不发,那这首更著名的《泊秦淮》可就写得有点尖锐了: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唐]杜牧

烟雾缭绕,月色迷濛,这情景,在盛世算是诗情画意,在乱世就只能是自暴自弃。

在这歧路疲途,又碰到这么个月色凄迷的晚上,只差没来一场凄凄惨惨戚戚的小雨了,真是心慌之极,意乱之极,落魄之极也。

诗人本只想找一处酒家,来一场借酒浇愁愁更愁、任它历史付东流的大醉,却发现岸边酒家里,公子哥们正在快乐的载歌载舞、招朋挟妓。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快乐就没有悲哀啊,老夫内心如此崩溃,你们哪来的后生小辈,竟然如此没心没肺?

我一直认为,诗人杜牧绝不至于浅薄到将个人内心的沧桑迁怒于一伙完全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他人,更不会在诗中表达对于无辜歌女的嘲讽。

这首诗的诞生,更多的因缘是出于诗人内心世界与现实情境的一次完美错位,实质体现的则是诗人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

南京,也因此又一次的上了头条,它用实力印证沧桑。

(三)

如果说,《泊秦淮》算是落笔尖锐、毫不客气,却也还留有一些哀其不争的精气,那这首《乌衣巷》就完全是是一种大势已去、颓局已定的心灰意冷了: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唐]刘禹锡

其实,刘禹锡在写这首《乌衣巷》时,还没到过金陵城,所以,文化和历史,就是他定义金陵的的全部依据,不过,这绝对不算是“纸上谈城”,相反,对于这些天才的诗人,他们的揣测与推敲都是历史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

而且,伟大的诗人基本上都是同一路子,那就是小中见大,平凡中见伟大:

是的,这里曾经是如此的辉煌,三国鼎立的凛然霸气,南朝四代的斗转星移,东晋王朝的正朔余威,名臣大族的风流底韵,曾经是何其的煊赫一时,如今的他们,却全都轻烟一样的消逝了,那时的野草和残阳,也一定像今天一样的生生不息吧?

斯人已去,盛世不再,时间老人抹过了一切,只留下习惯和淡然,以及那似曾相识的几朵野花,和那千年不变的丝丝残阳,在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与惆怅。

悲哉,惜也。

言尤未尽,诗人还来了句神补刀: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在这安静淡然之下,诗人以灵魂飞行的燕子,再一次激活了时代,似乎那沧桑的历史,也随着这活泼的小燕子飞进了现实,诉说着又一次“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时代轮回。

如果说,这只是我们的大诗人在一次偶然的神会之后产生的暂时迷茫,和对金陵城颇有成见的的一次定义,那么,下面的这首《西塞山怀古》则是诗人站在历史的高度,对金陵城多角度全方位的一次总结与定位:

西塞山怀古

[唐]刘禹锡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限于篇幅,本文主要是写绝句,关于《西塞山怀古》的解读参见拙作《胡诗乱响-律诗》,此处不再赘述。)

没错,还是那相识的味道,还是那相同的结论!

所以,南京就是历史的一次美丽邂逅,她在五千年前就开始孕育,两千年前就灿然盛开,却如昙花一现,还没绽放完全就快速谢幕。虽然如此,她的绽放仍是那么灿烂,那么壮丽,以至于两千年后的今天,还能通透的感觉到她曾经美丽的氛围。

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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