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倾城之恋》：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便会原谅现在的我

《倾城之恋》第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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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文所述，范柳原对白流苏一见倾心。白流苏虽与徐太太一同前往香港，配合着范柳原一众演了一出他乡遇故知的戏码，但是白流苏深知自己要想赢得范柳原这个筹码，必须处处留心、步步为营，万不可粗心大意，而输掉了这场关乎她前途的赌局。

在浅水湾饭店安顿好没多久，徐先生的朋友老朱便要为他们接风，就定在当天晚上的香港饭店。

徐先生便邀着流苏和柳原一同参加晚上的饭局，柳原却说：香港饭店，是我所见过的顶古板的舞场。建筑、灯光、布置、乐队，都是老英式，四五十年前顶时髦的玩意儿，现在可不够刺激了。

徐先生坚持让柳原作陪到香港饭店去看看，柳原却用不像要去的神气推脱道：我可不能说准，别等我。

在流苏看来，徐先生一副似乎是认真要替她介绍朋友的样子，心中不免泛起疑惑。

然而那天晚上，都是些成双捉对的老爷太太为他们接风，几个单身男子却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流苏心中的疑虑倒是被打消了不少。

虽然迟到了些，柳原到底还是出现在了香港饭店，将正跳着舞的流苏接了过来。

柳原沉默地与流苏跳着舞，流苏便笑着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没想着柳原刚好逮着这个机会说了一通情话。

他说道：可以当着人说的话，我完全说完了。有些傻话，不但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

流苏却并未轻易为他的情话打动，毕竟她早已过了容易感动的年纪了。她转而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上跳舞场去。柳原的反应似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也是在道明自己关于女人的要求。

柳原喜欢的是老实的好女人。他不想像别的男人一样将女人教坏了，再去感化坏女人。

流苏却认为他和别的男人一样的自私。

她暗自想着：柳原最高明的理想是一个冰清玉洁而又富于挑逗性的女人。如果她是一个彻底的好女人，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流苏对柳原道：你要我对别人坏，独独对你好。

柳原却也装傻回避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好也罢，坏也罢，我不要你改变。难得碰见像你这样的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

一曲跳罢，柳原便借故白小姐头痛，先送她回去，向众人道歉告别。流苏也只得由着他。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先前的那位印度女人，那人自称是印度的萨黑荑妮公主，克力希纳·柯兰姆王公的亲身女儿，只因王妃被赐了死，她也就被流放着，不能回国。现在由一个老头子养活着，柳原与流苏打趣道，那位公主的身份其实没有人能够证实。

流苏因着他当面一套说辞，背后一套说辞，联想到柳原背后指不定怎么说自己的。

柳原道：你放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拿你当什么样的人看待，准没错。

流苏发觉，柳原当众喜欢放肆，私下里对着她却是稳重的君子模样，这让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柳原是什么样的人。

到了浅水湾饭店，柳原建议两人沿着路边走走。流苏看着时间还早，路上散步的人也还多，便缓缓地跟着去了。

他们遇到一堵墙，灰砖砌成，极高极高，冷而粗糙，死一般的颜色。他们靠在墙上，流苏的脸，托在墙上，反衬着，也变了模样，显得愈发的有味道。

在这样一堵墙下，柳原看着流苏，感叹道：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话。

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

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低下遇见了。

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在这样一堵墙下，柳原道出了他内心的伤痛。刚回家乡的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也曾有些关于家乡的美梦，但是现实中的家乡以及家人给他的打击，让他不得不狠狠地沉沦。

他似乎是想让流苏理解并且懂得这样爱玩的自己。他说：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流苏却并不领情，她道：你若是混在那里头久长久了，你怎么分的清，哪一部分是他们，哪一部分是你自己。

柳原的心里已然绝望了，但他还是固执地，哀求流苏能够懂得他。

就像剧作家廖一梅所说：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而柳原心里真正渴望的便是这了解。

不过实际上流苏并没有拒绝柳原，她还是愿意试试看，试着去懂得柳原的内心。

她小声答应着我懂得我懂得，来安慰着柳原。他们俩离得那么近，流苏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脸在月光中也许美得不近人情、美得渺茫，便缓缓垂下头去。

柳原看到了，便格格地笑了起来，打趣道：有人说，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子们适宜于低头。低了多年的头，颈子上也许要起皱纹的。

流苏听闻便变了脸，不禁抬起手来抚摸她的脖子。

柳原宽慰道：别着急，你不会有的。待会儿回到房里去，没有人的时候，你再解开衣领上的扣子，看个明白。

这话里透露着的调戏的意味惹恼了流苏，她转身就走。柳原一路陪着小心，一直回到了旅馆里，流苏的面色方才缓和下来，两人也就各自归房安置。

流苏自己思忖着，原来范柳原是讲究精神恋爱的。她倒也赞成，因为精神恋爱的结果永远是结婚，而肉体之爱往往就停顿在某一阶段，很少有结婚的希望。

但精神恋爱也有一个毛病，在恋爱的过程中，女人往往听不懂男人的话，精神恋爱也不总是那么容易的。

后来总还是要结婚、找房子、置家具、雇佣人，这些事上，女人可比男人在行的多了。

她这么想着，今晚这点小误会，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流苏与柳原之间似乎是顺利地发展着，然而他们心中各自的盘算却并不一定相同，流苏一心想着与柳原的婚事，而对待家庭拥有无尽失望的柳原却不会那么轻易地给她以承诺，两人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原生家庭教给流苏的是爱情中明媒正娶的保障，而原生家庭留给柳原的印象，是对家庭的不信任，婚姻即为束缚，柳原只想感受纯真的爱情。

或许，在现在的读者看来，柳原某种程度上就是渣男，死乞白赖地喜欢流苏，不断地追求流苏，却并不愿意以结婚为前提。虽然，他的人生经历可以给出一个很好的解释，他不相信家庭或者不相信爱情。

那么，他们的爱情火花是就此熄灭还是会燃的越来越旺呢，敬请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今日话题】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便会原谅现在的我。

关于这句话你是怎么理解的呢？

你还记得从前的自己吗？这些年你又有了哪些或好或坏的改变呢？

欢迎和我们分享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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