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鸟尸
梦醒了,外面下着小雨。
窗外的鸟从天空坠落,在地上开出血花。雨打在死鸟的身上,溅起带血的水。
我的房间是个牢笼,我被铁锁禁锢,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可是每天吃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每天除了睡觉就是醒来看着外面的天空。
我在窗前看过天空吗?好像没有,我好像从来没有走到过窗前,甚至对自己的脚也没有知觉。那么我是怎么看到地上的死鸟的?哦!原来是我在梦中见到的。
外面的景色真美,太阳从天的尽头升起,将云照的火红。可是透过窗来,怎么如此灰暗?原来窗上蒙了一层纱,将一切色彩都掩去。
日升日落,时间在眨眼间流逝。
梦醒了,外面下着小雨。
楼下的死鸟无人清理,尸体却不见腐烂。
我想我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我想起来走走。挣扎着抬头,看到自己萎缩的双腿,我放弃了。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靠梦?靠意志?
我究竟是个活人还是死人,亦或是活死人?
头顶的灯明晃晃的,总是开着,照在脸上。
好好的看看我的房间,看到的只有满眼的白,惨白。灯光是白色的,床是白色的,就连身上的皮肤也是白色的。眼前唯一不同的色彩是窗户,灰蒙蒙,让人阴暗的发冷。
冷?冷不是会颤抖吗?身体依然平静的躺着,没有任何知觉。
我又想爬起来了,可是怎么连头也抬不起?
梦醒了,外面下着小雨。
楼下的死鸟无人清理,血液却消失不见。
灯光还是白色的,墙壁还是白色的。什么都没有变化。可是我的眼睛怎么有了恍惚,那来回的光影。影是怎么在没有物体的状态下形成的?是我的幻觉吗?
闭上眼,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光下的影却在黑暗中变成了光。我闭着的眼睛怎么也在恍惚?
我的梦一定还没有醒来,我要让自己醒来,看清光影为何出现。可是我的身体没有知觉,更没有痛觉。我怎么唤醒我自己?
我想起来看看。无论是在梦中,又或是现实里。
脑袋沉重的耷拉在枕头上,只有双眼能来回摆动。
可是我想起来看看。
梦醒了,外面的雨终于停了。
楼下的死鸟无人清理,却丢失了翅膀。
出现过的光影自那次后不再出现。我的心回归了平静,又在梦与现实间徘徊。
死鸟是梦还是现实?
我想起来看看,看看窗外。
可我还是不能动,甚至双眼都无法摆动了。我要怎么下床走到窗边?
光影又出现了,就在我的眼前一动不动。我紧紧的盯着它,眼皮紧绷,一动不动。
我觉得我的身体在变化,变重?变轻?我感受不到。可是我的眼角怎么流出了泪水?泪水滴落在枕头上,却蒸发消失了。可泪水的蒸汽是红色的,血的红色。蒸汽在空中扩散凝聚,竟化作了一只死鸟,刹那消失。
我想起来看看。
我的身体动不了,可我的思绪是活动的。我要让我的思绪飘到窗前,我要看看那只死鸟是否还在。
窗户还是灰蒙蒙的,透不出色彩。我的思绪能否透过窗户上的那层灰暗?
我将眼睛闭上,细细的感受着梦与现实的距离。
我感受到了寒冷,是彻骨的寒冷。我的身体开始颤抖。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眼睛能动了,身体真的在颤抖。
再闭上,又睁开。我的眼前出现了窗,近在咫尺。
在这样的距离下,我才发现,那灰蒙蒙的不是窗纱,而是烟。
我将头探过窗户,穿过烟幕,我向下看去,死鸟消失不见了,只剩一根带血的羽毛。
身体沉重,无限的下坠,一切感知消失。我坠向了羽毛。
梦醒了,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楼下的死鸟不知踪迹。
我依然在一个惨白的房间里,可房间却出现了门?是我的错觉吗?
门突然打开,门外走进一个白衣女人,看了我一眼,惊恐的跑走了。看来,我还是在做梦。
就在我准备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我瞥见了窗户,窗户前灰暗的烟消失了,一抹阳光从远处透出。窗户上传来一声鸟叫,是那只死鸟。它在这一刻,展开翅膀,朝着阳光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