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树
每日开车上班,隔窗扫视路旁的树,一树树金黄的冬色,一日日抖落繁华。抖落最快的是银杏叶,一日不同一日,三五日就可以剥落得精光,剩下光颓颓的枝条,而地上则一地金黄;法国梧桐那橙黄的叶,也是一天比一天稀疏,却是最能坚守。
今日却因那金黄的叶而心有感动,谁的生命不经历严寒风霜,那稀疏的金黄,即便余下稀落几片,仍然以傲人的美丽渲染着它的存在,在这严寒的冬天,给人以温情脉脉!
记得年少时,哥哥正读师范,翻到他的画册,画上也是棵路旁的树,点缀些金黄的叶,是一幅水彩画,当时给惊艳到了,乃至几十年都刻画在脑海中,也许这就是艺术高于生活最初的感受吧。
每个人都这么忙忙碌碌,都给生活麻木了,有几人会面对一棵缀满黄叶的树而心头激动,对于季节的流逝而情绪敏感。
生活中还有如许……
“也许孩子们感到富士山的山姿是自己的美和憧憬的形象吧,另外有十二张,在画面上某个地方画上了飞燕……”
“燕子?”
“嗯,燕子。这也是出乎意料啊。像我这号人压根儿就没有留意燕子飞来了。这是四月底嘛。然而,孩子们却看见它。如此看来,还是这里的孩子感受到季节的艺术。像我这样的人太迟钝啊。”
读《川端康成散文选》,读了这段,川端康成我就暂且不介绍了,先就这个燕子,不单是川端康成惊讶啦,连我也惊诧啦。
燕子,这是要去过往,追寻到什么时月,才那么为燕子的来去而关心呢。
当桃花儿红艳,草长树绿,池塘田野,水意盈盈,到处传来阵阵蛙鸣的暮春,肯定会飞回一对对燕子,“旧时燕子还飞否,今古不胜情。”那时多小的时候,纯挚的眼神,盯着屋梁上的燕子,默询着,“这是去年我们家的那一窝吗?”
“这是家燕……。”奶奶说。
燕子,也有家燕这一说。这饱含人与燕子,人与自然多么和谐的观念,其中包括家里的果树,开春的这一天,奶奶要我们全部去贴上红纸贴,好似在叫醒果树,醒醒了,春来了。
“唯有旧巢燕,主人贫亦归。”丰子恺的漫画,以其对生活的热爱,对燕子也是敏锐的捕捉,“一年社日都忘了,忽见庭前燕子飞。禽鸟也知勤作室,衔泥带得落花归。”看来能观察到燕子的来去,必将是有一颗敏感的心。一颗对季节的敏锐。
丰子恺的漫画及文章,历来是我的挚爱,是一种对生活最真挚的流露。
燕子是春的信使,这冬的黄叶是季节的艺术。
经过春的蓬勃,夏的热烈,如今到了冬的沉郁,人生不也是一样吗?到了这个节气,就没必要去羡慕春夏的青葱,稳重与沉寂一样的骄骁。
当生命正逢那风刀霜剑时,不要悲伤,不要低落,风寒不会因你的悲愁而消失;要像这路旁的树,奋然展开一树金黄,以其绚丽、傲然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独树一帜地渲泄着自我,不计暑寒,直至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