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恋人 （12）
《幻想恋人》 12
12. 遇见巴黎的陆先生 （上）
到底什么才是爱。是风花雪月？还是相濡以沫？当有一天，遇到一个人，他只关心你高跟鞋的高度是否会令你脚疼，而不是是否看上去性感；当有一天，遇到一个人，他见识过你所有的狼狈和不堪甚至是丑陋却仍拥你入怀，不离不弃；等有一天，遇到一个人，他让你感到自由却又令你成长为一个连你自己都更喜欢的自己...... 这些是不是爱？
不管你信不信。人生如戏，出场顺序会决定一段关系的结局，很多的相遇，如果发生在另一个时间，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只是命中注定，无力改变。到后来顾程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你的生命，相逢总有意义，哪怕是离别。有的人路过你的生命，虽然会带来痛，但却教会你成长，令你在未来的世界里坚强而无所畏惧；有的人来到你的生命则用温柔浇灌你，融化你冰封的心，教会你爱，并回应你一世的期许。
这个世界，我们总会在某个时间段里与一些人结伴同行，与一些人擦肩而过，最后与一个人共度余生。在最后一个人到来前，之前的一切都是“练习爱情”，为的是不错过最终的那段感情。
2011年 冬 巴黎
顾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嬉戏玩耍孩童们的身影。远处传来街头艺人娴熟而悦耳的法国手风琴音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欧洲国家特有的慵懒气息，让她觉得既放松又陌生。冬日的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照在顾程身上。顾程伸出手想去接住那道光线，阳光照在她的指尖，明媚却没什么温度。好一个美丽的国家，好一个令全世界的人都心之向往的城市，顾程想。金发碧眼，一个和她在血脉上没有任何交集的种族，为什么命运一定要她来这座城？
在巴黎的日子，顾程一直都是住在小姨家。这位小姨，顾程并不喜欢她。除了逢年过节必要家庭聚会，顾程打小就不怎么跟这位小姨亲近。这位小姨曾在早期留学法国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法国厨师，不顾家庭的反对，执意嫁给这个人，追随他来到法国定居。常年定居在巴黎，这位小姨也染上了法国人的傲慢气质，每逢回国都是指指点点，嫌这嫌那，张口闭口“她们法国”。偶尔有一两个贵重点的手袋，恨不得把logo亮到脑门上，好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就她用的起好东西。
顾程打心眼里厌恶这位小姨的庸俗，避免和她有过多的交流。顾程也是来法国后才了解这位小姨的真实生活状况的。法国厨师的收入并没有多高，他们和两个孩子挤在巴黎市郊的一栋房子里，生活非常拮据。水电气费都会精打细算。
顾程来到法国，小姨对她还算客气，不过那位法国小姨夫脾气比较大，住进去的第一天就给顾程订了很多规矩，诸如洗澡时间不能超过15分钟，晚上必须在10点前回来，否则超过了睡觉时间，他就不给她开门。最让顾程受不了的是，这位小姨夫会在大半夜偷关暖气以节省气费。顾程从小最怕冷了，天气一冷她就容易感冒。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寄人篱下的无奈，身处异乡的苦楚可以跟谁倾诉呢？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没有课的时候，她总喜欢一个人自己坐在公园里，打发时间而已，她尽量减少回那个家的时间，她不想看到这家人市侩而自私的嘴脸。当然她也没有别的钱和其它的同学一起体验丰富的法国文化生活。她的生活费是由父母直接从国内打给小姨的，每个月小姨只留很少的钱让顾程带在身上。其实按照顾程目前每月的花销，父母每月给的钱根本不可能用光，小姨只留点零钱给顾程，根本不正常。顾程心里明白，小姨是苛扣了顾程的生活费，把顾程每月花不完的钱纳为己有。顾程懒得争辩，况且以目前寄人篱下的处境，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日子好过一点吧。
来到法国生活本来就不是发自本心。听家人的话罢了。像一台机器，每天定时的重复播放影片。没有生活着的意义，没有朋友，也没有努力的方向。顾程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刹那芳华会不会就这样被蹉跎了。这算不算她离开季子川，上天对她的惩罚？
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这样了，直到遇见他。
这天，学校晚上要举行了一个party，邀请所有的留学生，不过时间会有些晚。顾程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party邀请了。法国学生圈夜生活的丰富，整个欧洲都有名。类似的邀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上几次。通宵达旦的周末，在法国留学生圈里并不是奇闻，何况聚会时的晚餐本来也供应的很晚，慢慢的等着客人陆续到达的，八九点钟吃上饭算早的。
这三个月以来，由于各种各样的约束顾程从未体验过巴黎热闹的夜生活。巴黎的浪漫与文艺都与顾程毫无关联。她像是笼中的小动物， 被圈养在这座城市，没有过多的自由，生活也只是满足基本的需求足以。
顾程想到小姨夫订下的晚上10点前必须回来的规定，摇了摇头。她去不了，像以往一样她拒绝了邀请。可这一次，邀请者有点不悦了。她说顾程这样太离群了，让大家觉得她不好相处。她说留学生中有几个玩的好的男生觉得顾程蛮可爱的，有点惹人怜的样子。他们很想认识她，跟她说说话，一直没有机会，她从不参加聚会。他们希望这一次她能来，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在异国他乡互相帮助也没什么坏处。
孤僻本不是顾程的本性，她之所以显的这样，的确是迫于经济和和各种说不口的原因。顾程从邀请者中的话中能判断出那些男生的意图。巴黎的留学生，纸醉金迷，沉迷夜场早已不是新闻。无论经济条件如何，只要够自由，学生也会肆无忌惮地夜生活。暮色中经常能看到喝的烂醉的学生在街边呕吐。
巴黎这座城的魅力与其说是在白昼，不如说是在夜幕降临以后。霓虹深处，隐于繁华，”她“以丰满而妖娆的肉体，牵引出人性最原始的本能，尽情释放自我，才是全世界的人都趋之若鹜真正的原因。文艺向来跟“情色”脱不了干系。所谓白昼里的“浪漫”，不过是夜晚高潮来临前的“前戏”。
认识季子川之前，顾程就早已在网上见识过了欧洲国家男性的猎艳手段，也是因为那样，绅士而温柔的季子川才显得那么珍贵而不同。虚拟世界里倘若如此，现实中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顾程有些好奇。
顾程犹豫了良久没有答复，她不知道那位小姨夫只是在吓唬她，还是来真的。总不能眼看着她在门外冻一夜吧，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她就有了充足的理由给父母打电话。说不定可以脱离小姨一家，自己在外面住。权衡之下，顾程答应了邀请者。从小到大，一直活在条条框框之下，不越雷池半步。顾程此刻体会到原来“不顺从”能带来这样轻松而令人舒心的感觉。既然已经越了雷池，不如疯狂到底。顾程也不知道她的人生中到底有多少次这样疯狂的机会。
晚上的聚会，她无所顾忌。先是和其它的学生们在邀请者的家里玩各种酒桌游戏，输了就喝，其它的人就在旁边起哄叫好。之后，又出了校门，成群结队又去街上的酒吧里继续疯。不过疯归疯，顾程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理智的。她是不会让自己完全喝醉的，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让那些想认识她的“绅士”替她喝。欧洲国家这点好，不会像中国的酒桌流氓一样强迫一个人喝酒。必要的风度还是人人必备的。
一直疯到接近午夜，顾程才回小姨家。她有点忐忑，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打破小姨夫订的规则，他会怎么样？会真的不给她开门么。
顾程小心翼翼的按门铃。没有回应。她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没有回应。她能隐约听到小姨和小姨夫的争吵声，但是没有人给她开门。顾程在门外站了十多分钟，冻得发抖。她不敢相信，这个该死的法国佬居然真的想让她在门外冻一夜，他不怕她冻出事么？不怕顾程国内的家人找他算账么？差点忘了，他本来就不是中国人，带着法国人的傲慢和优越感娶了中国太太，这个家他说了算，他也知道小姨当初是为了留在法国跟他结婚。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他对这位中国太太背后的家庭又如何有尊重可言。大不了他可以跟小姨离婚，跟我们这个中国家族断绝来往。
从门内的争吵声中，顾程隐约能听到，小姨试图说服法国人放她进门，只是小姨在这个家里没什么话语权，�法国佬不听她的。顾程在门外气的发抖，她差一点就想用还不算熟练的法语对着门外的法国佬坡口大骂。但是，毕竟也是她有错在先，打破门禁的，即使警察来了，她大概也不算占理的一方。算了吧。
顾程摸摸兜里的钱，只剩几个硬币了，她想找个通宵的酒馆，点一杯热乎的饮料，坐一个通宵钱都不够。
算了，走吧，离开这栋可憎的房子。去哪都好。走起来毕竟暖和一些。
顾程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方才喝的酒的热量都散去了，混合着空气中的冷风，顾程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冷的止不住的发抖。她觉得呼出来的气似乎化成了火，烧的她视线有点模糊。这是第一次她喝这么多酒，对喝完酒后的症状，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她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了，但是她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她找了一个临街的长椅坐了来，把腿收在胸前，用胳膊抱着腿，好让自己暖和一点。
顾程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她感到无助，会不会在这样寒冷的夜， 她就跟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在这座远离家乡的城市，简直太讽刺。这太窝囊了。如果她死了，她的父母就会内疚一辈子。她现在的处境，都是拜他们的顽固所赐，虽然他们也是出于为顾程好而固执的选择了他们认为对的方式。选择的当初是看不到结局的，也不会知道即将付出的代价，这是生活的残忍之处。
呼吸越来越热，脑袋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涣散。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念季子川，好想再听听他温柔的声音。她哆嗦着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听到季子川从前录的歌，顾程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他此刻在做什么？虽然无论做什么都和她无关了。他也会轻轻浅笑，温柔的对待他的新女友么？也会柔情似水的为那个女孩唱她喜欢听的歌么？顾程觉得心口又重重的痛了一下。
所幸现在狼狈不堪，他看不到。意识越来越弱，顾程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世界很明亮，飘散着一种好闻的木香，让她很有安全感。她感觉身体似乎被什么轻轻的托起，去了一个越来越温暖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