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无耻的绑架1孙红野被打不是我叫的
1973年9月至1974年7月间,五年级
“就是她——”
上午放学了,刚走出校门,走到电影院对面的门市部前,只听一声高喊,一个大块头男生带着另一个高个子男生冲到了我的面前,高高地竖在我面前,那时我长得很小,像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大块头男生是五二班一个女生的弟弟,长得像个中学生,他带着的那个倒是中学生,他恶狠狠地对着我咆哮:“你莫拐(坏)呢,你少拐点呢,你个狗日的!你再拐我就打死你个狗日的……”
他反复地辱骂,躁动着想打人。我想争辩反问他,“我怎么拐了?”我从来都没拐过,我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我看他挑事的样子就缄口不言了,我必须等到有人围观的时候再说话。
我看得出来,这是我的本领,他想趁着近处没人诬陷我,说我骂他或者说我做了坏事还敢顶嘴,然后痛打我一顿。
我承受着忍耐着惊恐地莫名其妙又有所领悟地望着他,他带来的那个男生也不时地看看我又看看他,也许那个男生也觉得奇怪吧,一个义愤填膺地骂别人做了坏事,却又不说是什么坏事,被骂的一个也不分辩。
我四处张望,我在等待时机。
时机到了,有人走近了,是辩解反问的时候了,可他却慌忙逃窜了,边逃边仍高声叫骂,不给我辩解的机会。
他后来长大后,成了威震一方的流氓头子,今天摆平这个明天摆平那个,据说与当官的交往甚好,意外死亡英年早逝后,送葬的车队绵延几里路。——这些都是听人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烦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这件事并未完结,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寄希望于老师能还我以清白。
上午课间的时候,五二班班主任就跑到我们班教室来了,他趴在我的课桌上问我,“是不是你叫人打了孙红野?”我说,“不是。”他又问:“到底是不是?”又答:“不是。”他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直起腰又趴下,恶狠狠地低声说:“到底是不是你叫的?”又答:“不是。”他还想发作,站起身,不耐烦的转一圈,发现我们班男生围上来奇怪地望着他,他有点慌了手脚的样子,上课铃响了,他走了,失望地,灰溜溜地。
孙红野被人打了,什么时候被打的,谁打的,这些好像都不是人们关心的,他们只关心是谁叫的。
五二班的班主任在审讯我之前也没有说出这些前提,就直不楞登的问我“是不是你叫人打了孙红野”,而且,他好像是来录口供的,也就是说,有人已明确告之是我叫的,他来落实上报。
奇怪的是,没人上报,也没人再查,甚至也没有追究打人的人打人的事,不了了之,但又似乎确确实实把这事绑架在了我身上。
他们不告诉我的班主任,也不告诉学校,不追究打人的人,却可以既威胁我又不明说,让我无可辩驳,如果你明说是我叫的,我可以直接辩解啊!
可是我已经否认了,我说了不是我叫的,他们为什么还要当成是我叫的呢?
怎么没有人问我是谁打的了孙红野呢?既然是我叫的,我叫谁打的呢?为什么不追究打人的人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是谁打的吗?连孙红野自己也不知道吗?
如果连孙红野也不知道谁打了她,她又凭什么说是我叫的呢?
他们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恐慌来打击一个小女孩呢?我小时候因为不爱吃饭长得很小,初中才撵上了同龄人。
他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只能不明不暗不阴不阳不清不楚才能避人耳目趁浑水模鱼装疯卖傻嫁祸于人。
其实,我知道是谁打的,是打人的自己告诉我的。
就在前一天,星期天的早上,我在家门外的路上闲逛,想等着小伙伴出来玩,黄家塆的刘家珍出现了。
她径直走向我,急匆匆的,她对我说,“我们昨晚回来的时候把孙红野揍了一顿。”她边说边呵呵呵地笑着。
那神情,那不自然的略带讨好的笑容,让我很快捕捉到一个信息:刘家珍她们是为我出头,才打了孙红野。
很明显,刘家珍是专门来说这件事的,因为她平时很少出来玩,起码不到这里来,而且她的神情她的语气都像在邀功。
“怎么回事?”我紧张地思索着。
突兀,突兀得让人不可思议。
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让人觉得压抑如骨鲠在喉,我疑惑的看着刘家珍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头天晚上,也就是星期六的晚上,在灯光球场举行了篮球比赛。
每逢这种大型的公共活动,镇上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倾巢而出,我也去了。
那时,没有宽敞的房子,没有电视,更没有网络,一切娱乐活动交往活动都在户外进行,倾巢而出也是那个年代常有的景象。
看球的时候,我和刘家珍她们坐在一起,但回家的时候很快被人群冲散,我身边一个小伙伴也没有。
她们为什么要打孙红野呢?而且还要做出帮我打孙红野的模样呢?
我敏感到了事情的微妙,也预感到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我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棘手的事情,我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也无法从复杂的利害关系中撇清自己,我总是听天由命,到头来是哑巴吃黄连被人欺压被人侮辱。
孙红野是五二班的,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她也是原四一班的学生,以前常在一起玩。
分班前她们闹翻了彼此不搭理,是孙红野故意闹翻的,总是别人先翻脸不认人。
不过,那时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翻脸不多时又会和好如初,因为她们需要玩伴。
每次都是别人先翻脸,我从未记恨,本就没什么大事,我总认为是别人误会了我,而我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承受着忍受着,让时间做最后的判官,这个弱点一直伴随了我四十多年才克服。
多么像一个系统工程啊!
我和孙红野不说话——刘家珍们打了孙红野——诬陷是我叫的——叫五二班班主任装模作样问一下——再直接嫁祸给我又不明说让我不能在众人面前辩解——他们以此为借口多次威吓辱骂我
在五二班女生大块头弟弟辱骂我的几天后,我们班和五二班在农场劳动,中间休息的时候,刘家珍又跑到我面前报喜似的说,“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吃惊地问。
“我们班男生先扔土坨打五二班女生,然后五二班男生也扔土坨打我们班男生。”
刘家珍那样子,好像又在说帮我打架。
又过了两天,孙红野上高中的哥哥在我家门外不远处的路上拦住了我,骂骂咧咧的。
同样的骂声,同样的凶狠,同样的猖狂。
重演了,重演了先前大个子上演的一幕,只是路上没人,他逼得更近了,离我只有十公分……
他们都想打我,他们都不敢说出为什么要打我,那见不得人的借口,只要他们说出来,即使我不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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