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成就我的丰盈。
你住校以后,我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不再考虑接送,不再陪你熬夜,不用考虑你的早餐,周末不再陪着你奔波在不同的辅导老师之间,因为无处着力,对你学习的焦虑和担忧也随之而消失了。好像身心都突然被放空,下班后肆意挥霍时间的时候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很多社会学专家都说:一个家庭里,亲子关系绝对不能超越夫妻关系,夫妻关系应该是永远凌驾于亲子关系之上的,只有这样才能经营出幸福的婚姻,才称得上是智慧的父母。可我和你爸似乎都不认同,即便认同了,在行为上似乎也做不到。我做饭,总是你喜欢吃什么我便做什么;你爸爸带我们出去玩,总是你想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晚上出去散步,你如果说去,我们便欢呼雀跃,你说不去,我们便有些意兴阑珊;半夜里,我说想吃烤羊肉串,你爸爸无论如何是不会去的,只要你说想吃,哪怕外面风雪交加,他也会立马裹上棉袄出去……当然知道这样泛滥的爱并不好,可是我们依然孕育了一个知书达礼的孩子啊,你并没有因为我们过分的爱而变得骄纵,也没有因为我们这样宠你而变得任性,变得自私,变得不懂回馈和付出。相反,你总是能那么敏锐而细腻的觉察到我们的爱,并把我们的爱作为你追求上进严于律己不断完善自我的动力,那么,就算我们的爱有一点不理智,就算我们一不小心做了不智慧的父母,又如何呢?
最开心的,还是周末的时光吧,每半月一次的大休是我们短暂的交集,我们庸常的处理着生活,你洗澡,洗积攒了一周的臭袜子,洗鞋子,对着镜子挤你脸上的青春痘,我给你洗衣服,做饭,削水果,煮咖啡;你写作业,玩游戏,刷微博,我看书,追剧,逛淘宝。我们各自忙碌着,有时说很多,也有时什么也不说。但是,多年母子,默契和信任早已在我们心里枝繁叶茂,氤氲成无需言说的温情。
你1米82,有修长的腿和高挺的鼻子,你常常遗憾你的眼睛不像我,但依然对自己的帅气自恋的无以复加;你的书桌总是整理的井井有条;你自己洗袜子和内裤;你走路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拘谨,像刚刚开始发育的羞涩的少年;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喜欢把手放在我的头顶,来显示你的成熟和高大;你读《红楼梦》,读余秋雨,关注“北斗七星”;你崇拜武飞,解读马克龙访华,认为自己能拯救银河系;你开始思考社会和人生,因为单纯和理想主义,有时很偏激,也有时很理性。你伏在书桌上读书我会悄悄的看你:生命多么神奇!这个长手长脚的男孩是当初那个皱巴巴黑乎乎的一尺来长6斤2两的小肉团蜕变而来的吗?命运多么厚爱!它让你蜕变的如此英挺、正直和善良。
你告诉我你对初中生活的回味和留恋,你说,那是你目前为止学生生涯里最美好的时光,你怀念杨红丽,怀念贾瑞敏,怀念小燕阿姨和海燕阿姨,你说,她们那么宠你,虽然表现方式如此不同,你却在操场上的罚站打屁股与课间的牛奶和水果里感受到了同样的爱。你告诉我青春的悸动,你说,怎么办?最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对隔壁班那个优秀而美丽的女生的好感。你告诉我你对我的体谅和迁就,你说,虽然你向往世外桃源,但是,有我在,你绝对不会菲薄自己的生命,因为,连《论语》里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你舍不得让我心疼。你告诉我,初中时你的理想是被保送,所以那时你总觉得“我好优秀啊”,高中了,你的目标是985,所以,你总觉得“我的差距好大啊”。
渐渐觉得,我们也是两棵树,两棵同样茁壮的树。我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彼此不依赖,不攀附,根,深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我们在各自的生命空间里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波光和云霓,却在每一阵风来的时候相互致意。
原来,孕育一个生命并看着他茁壮成长是如此美好的事情,即便你知道,“所谓父女母子一场,不过是不断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他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但你依然觉得,因为这个生命,你的生活,变得如此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