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新屋被一大堆杂乱无序的纸箱、包裹、家具、锅碗瓢盆塞得“一片狼藉”,老俩口面面相觑,交错的眼神间透露出一股茫然和力不从心的神情,不过也有一种只有他们能读懂的默契蕴含其中:没事,慢慢整理吧!
在步入70岁之际,他们再次搬家,选择了一个远离喧嚣,环境悠然的千年小镇。谁都没有挑明,而他俩心里却都明白,也许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搬家,他们将在这栋屋里相濡以沫地走完余生,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谈谈凄凉。
这不是他生平第一次搬家,但是,这次搬家的心情非同以往,与儿时搬家俨然两重天。至今还清楚记得,懂事以来的第一次搬家,妈妈让他抗两根竹竿子,叫姐姐拿一把绑了红绳的笤帚,外婆则把旧居的一团泥土让妹妹捧着,一家人带着这些“行头”乔迁。那天,亲朋好友扎堆,左邻右舍争先恐后来帮忙,外婆和妈妈泪流满面与邻居惜别。那时他还小,不明白外婆妈妈的眼泪为何而流,也不懂带上的这些行头的习俗意思,只是一味遵命,因为急切盼望看到新家,对将要告别的旧居没有丝毫留恋。
今天,这些陈年往事因搬家而重现眼前,愕然,他难以置信竟然还能如此清晰地记起60多年前的事情,他想告诉老伴儿时搬家的场景,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坐在对面的老伴一动不动,两眼直愣愣地望着白墙,墙上空无一景,他想老伴也一定在思念着什么。
她在计算还有多少日子就要过年了,噢,再有2个月就要过年了。如果是过去的话,这个时候的宅子应该开始出现一年一次的“骚动”,购置年货的、制作糯米粉的、剪布为孩子做新衣裳的、穿着补丁叠补丁衣服的孩子一天比一天亢奋、有些已经迫不及待放起了小鞭炮,大红色的春联也开始出现在耐不住性子人家的门前、窗上,她像做梦一样地回到了过去,她是多么希望儿时的这个场景能在新的小区复活,尽管这种过年前的喜庆氛围已经随着她几度搬家,早已消失殆尽,在他们眼里,春节早就成了一年360天中的普通一天,有一年的年夜饭,他们竟然只吃了些泡饭,日子过得就这么简单。
现在搬家也简单多了,一个电话,搬家车准时到场,一小时都没用完,一个“家”便被塞进了一辆卡车里,向新家驶去,再不要像从前那样兴师动众地动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已经习惯过简单日子的他们,虽然各自在回忆着各自的从前,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想到了一块去了:离开居住20多年的小区,竟然不用和一个邻居打招呼,搬走和当初搬进去一样悄无声息,人从哪天开始竟然变得如此冷漠?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不愿意走出美好的回忆,抑或是在努力思索问题的答案,他俩谁都没有整理房间的心事,起身走向阳台。眺望远处,千年古镇的痕迹荡然无存,只是依稀还能见到几块农田,它们在与一栋一栋新建楼宇抗争地盘,一条小河有幸地存活了下来,在田块和楼宇间蜿蜒流淌,他们在赞赏着它们顽强的同时,也在为它们的明天担忧。
但愿,明天起床还能看见它们。在这片新土地上,它们将是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