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包坊开张

“噼里啪啦……”大鲜酒店门前鞭炮燃烧的声音接二连三。这天，是廖家伟迎娶小薇的大喜日子。父亲廖柄廷和叔叔廖柄辉也都来了。嫂嫂何欢腿脚不方便加上怀着五个月身孕，婚宴当天全靠廖家平忙前忙后，就如当年哥哥结婚时单身的廖家伟腾前腾后一样，此时廖家平做的更多的对弟弟当年帮助自己的回报。

宴席上，小薇穿了一身红色的旗袍，头发也是随便拿发胶固定的，那时没有专业的化妆师和婚礼策划师，小薇的行头都是她过去厂里的姐妹帮她弄的，头上的装饰品、脚底的高跟鞋也是借的。这次的婚礼对廖家伟夫妇来说只是个形式，他们更看重的是借婚礼的名义向各位来宾宣布一个消息：他们的面包店——小包坊即将开张了，店铺位于街头T字路口最前端右边的第一个卡位。

如今，之前给电子厂打工的小薇也顺利离职，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娘。出来之前，小薇就打听好了，电子厂的厨房目前正在寻找外包合作，想要将厂里早餐和宵夜的包子外包给一些小作坊做，这样既方便厨房管理，又不会因为包子味道不好惹工人投诉。

“你们厂现在多少人？”结婚前，廖家伟问小薇。

“两千多吧，最近订单多，厂里又招了好些人进来。”说的时候，小薇还啃着从街边买的热烧饼。

“啧啧啧。”廖家伟立马从床头拿起计算器，他粗短的中指在数字和数学符号之间点来点去。反复几次，最终计算器显示屏上出现的数字是50。

“你看，如果我们成为电子厂的包子供货商，每天给他们送两次包子，早餐一次，宵夜一次，每次一千个，一个赚五分钱，一次可以赚50块，两次就100块，这样一天就有100。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做吗？”廖家伟满嘴商量的语气，这不是老公过问老婆的意思，更像是他作为小包坊的老板在咨询他的合伙人的意见。

“这……”李薇把她的烧饼晾在空气中，她想过无数种方式如何把小包坊的生意做旺做火，但给电子厂厨房供应包子这事她还真没想过。

经过廖家伟这么一说，李薇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好好考虑参与给电子厂供应包子的事情。

李薇在电子厂工作三年，从最开始的流水线工人到最后成为班里的班长，还学会用电脑发邮件，能力和人际关系都不必其他人差。上班期间，她和厂里行政部门的人混得熟，经常请她们吃零食，平日里也容忍她们的小家子气，所以在商量给厨房供应包子这件事上，小包坊可谓优势明显。

同时和小包坊竞争的还有另外一家包子作坊，但那家包子作坊离电子厂远，加上没有成熟的运输和保温条件，和就近的小包坊比起来真是差了天时地利人和。

最后，还是李薇出面，约电子厂行政部的经理吃饭，最后在饭局上把事情敲定。

就这样，1998年，小包坊成了电子厂的包子供应商，每天给电子厂供应上千个包子。为此，廖家伟和李薇从早干到晚，还请了十二个工人专门做包子和馒头。每个月除去人力租金等成本，盈利两千多元。一个月两千多，当时电子厂的普通经理都没这么高的收入。

到了1999年，小包坊附近的新楼盘开始成形了，当时每平方米一千块不到。廖家伟看了自己存折里的数字，然后一有空就带着李薇在附近转悠看房子。那时的房子都是步梯，最多八层，两人最后看中了一套90平米的三居一室，然后付了几万块首付，最后在2000年搬进新家。

乔迁之宴定在廖家伟的新家，廖家伟夫妇和哥哥一家三口一起打火锅。期间，廖家伟得知电子厂开始给员工们发放厂服后，曾建议过哥哥廖家平：“哥，嫂子做衣服的手艺那么好，为啥不让厂里找嫂子做，这样赚的钱比补衣服多啊。”

廖家伟想让哥哥嫂嫂也复制自己的道路，让嫂子承包电子厂的厂服项目，赚多点钱，好养儿子。可是廖家平始终固执，认定了生活的平凡和安逸就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算了，我们不蹚那事，现在我们挣的钱够用，那些事我们做不来。”

“哥，缝衣店现在的生意怎么样？就算电子厂厂服这事不考虑，最近这附近有好多新房子出售，要是有合适的，你们也选一套呗。”廖家伟吃着烫热的火锅，把自己所有认为日后对哥哥生活有利的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

“恩……我和你嫂子商量过了，房子就不买了，那些钱我们存银行里，方便以后急用。”廖家平说得委婉，但表情中还是流露出不希望弟弟过多干涉自己家庭私事的态度。

廖家伟的热心肠被哥哥这么用冷水一浇，胃口也变小了，要是哥哥进一步向他探讨生意或房子的事情，估计那一盆火锅他都能吃下肚子里去。

可惜，兄弟俩对金钱和生活的看法非常不同。有时，亲兄弟不一定比好哥们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点李薇也看出来了，当晚哥哥廖家平显然没填饱肚子，吃得慢，菜也不怎么夹，这让李薇看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似乎也敏锐觉察出两家之间日益增加的不亲近。

其实，最先有钱的人并不是缺心眼，廖家伟也想帮助日子过得比自己差劲的哥哥，但他的一片好心到了哥哥那里被理解为“别以为有钱了就可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廖家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纯粹想以长远的眼光给哥哥建议而已。但看到哥哥每次都这么激动，他觉得自己的相劝不被理解，后来干脆不再瞎操心哥哥的事了。

两家人正式分开的前期，别提多酸爽了，两家人各过各的，鲜有打扰，一个卖包子，一个倒卖光碟和缝补衣服，不冲突，也没有矛盾。自己的难处自己解决，各自赚的钱也归各自的家庭，既不住在一起，也不相隔十万八千里，日子就这么过，两家关系就是淡了点，但也挺好，起码没有拖欠。

这一点，比农村很多尚未分家的兄弟情况好太多了。小家独立真的是解决农村妯娌问题的关键所在。再通情达理的媳妇，面对自家孩子吃亏的时候，都是忍不了的。所以人不要在性格或人品方面指责某一方，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经济独立和保持生活距离。

从那以后，廖家伟再也不为自己帮不了哥哥的忙而自责了，渐渐地，每年少来往几次，两家人的关系终究变成了街头巷尾卖菜阿婆们热议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