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喝茶及茶龙门阵
文/杨乐生
老岳父在世时,一有空特别爱坐茶馆。离他工作的“新中华”不远的“豫园”,是他的首选。
豫园园内茶座参差、花木葱茏、设计精巧、布局细腻,因而以清幽秀丽、小中见大、玲珑剔透取胜。豫园是四川布政使潘允端私人花园,改名“豫园”,有“豫悦老亲”之意。
这里不是水口茶铺子,这里不信奉“龙门阵打伙摆,茶钱各开各。”这里茶客们吆五喝六,人声喧哗。这里人来人往,工商士农,茶客络绎不绝。东南西北,家长里短,这里龙门阵永远摆不完。某人的茶钱我会了!”“某大爷以头请!”招呼声此起彼伏。
我岳父是西充人士,青年时在成都拜师学艺,技艺日臻。抗战时躲日本人轰炸,与多名师兄弟结伴来乐。早些年,顾客不分老少,大多剪着“马桶盖”。成都师傅们来乐以后,根据不同年龄剪出不同发式。于是男宾便有了学生式、青年式、拖头(又叫油焟波)。女宾也开始了烫发,这正好是我岳父的强项。在这一镜一椅、一剪一推、一洗一吹之间,展现头上功夫,绝顶技术。成都师傅们不仅带来了新潮和厂时尚,而且也带来了新的服务、新的观念、新的气象。一时间,乐山充满成都味。
烫发是老人家的拿手好戏,是他的招牌活,也是他的隐痛,“反动技术权威”帽子因烫发而戴。关于隐痛之说,请阅我家“领导”所撰《我的父亲“大文师傅”》。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华理发店顾客盈门,设有“排队凳”来维持秩序。排队者坐在木质长条凳上,等待理发的顾客依次而入席。待工作完毕的理发师送走上一位客人,方请下一位客人入座。老人家生前曾说过,“店里打拥堂的时候,一位顾客可能要等两个多小时。”尽管这样,来理发的顾客仍络绎不绝。
后来理发行业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文革”冲击,以烫发为代表的一系列美发服务,变成了“资产阶级方式”,许多项目被强行叫停,男女发型骤然间由之前的几十种减少至不到五种。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社会趋向宽松,一些理发店才先后恢复了烫发,回归了正常,美容厅迎来了“第二春”。
岳父生前常说:“我这一辈子就喜欢给别个理发,看见一个顾客长头发乱糟糟的进来,出门时,面容焕然一新。这就是我手艺的功劳。特别是人家出门时那一声谢谢你,心头不晓得有多高兴!”
不久,乐山老城区这家合营理发店、赫赫有名的“新中华”,悄然谢幕。个体理发店雨后春笋般登场。
可惜,老字号一去不复返;可叹,旧情结长久不能散。新中华、豫园虽已雕谢,但,它们仍不失为乐山历史园林中两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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