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笑脸带回家
27、把笑脸带回家
(彭海清)
三年前的一天,我考高中分数不够,需要交8000块钱,正在发愁的时候,父亲回家笑着对母亲说:“我下岗了!”母亲听了就哭,我跑过来问怎么了,母亲说:“爸爸下岗了。”父亲傻乎乎的笑个不停,我气愤的说:“你还能笑的出来?高中我也不上了。”母亲哭得更凶了,说:“不上学怎么办啊,你爸爸就是没文化才下岗的。”我说:“没文化的人多的是,怎么就他下岗,太无能。”
父亲失去工作的第二天,他就去找工作。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每天早晨出发,晚上回来,进门总是笑嘻嘻的,母亲问他怎么样,他笑着说:“差不多了。”母亲说:“天天都说差不多,行就行,不行就重新找。”父亲说:“人家要研究研究嘛。”
一天,父亲进门笑着说:“研究好了,明天就上班!”第二天,父亲穿了一身破衣服走了。晚上回来,蓬头后面浑身都是泥浆。我一看父亲的样子就端着碗离开了饭桌,父亲笑了笑说:“这孩子!”第二天,父亲回家时穿得干干净净,脏衣服夹在自行车的后面。
两个月下来,工程完了,工程队也解散了。父亲又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的找工作,每天早上准时出发。我望着父亲的背影,对母亲说:“她现在的工作就是找工作,你看他忙乎的。”母亲叹到:“你爸爸是个好人,可惜能力不够,连找个工作都这么认真负责,还下岗,难道真的是运气不好吗?”
一天,父亲骑着一辆旧三轮车回来,说要自己当老板,给自己打工,我对母亲说:“就他这样子,还当老板?”我对父亲的蔑视发展到仇恨,因为父亲整天骑着他的破三轮车拉着货,像猴子一样到处跑。我们小区里回荡着他的身影,他还经常到我们学校送货,这让我很尴尬,在路上,碰到骑三轮车的父亲,他冲着我笑,我装作没看见,不理他。有一次,我在上学的路上捡到一块老式的手表,手表的链子断了,我觉得有点熟悉。放学的路上,我看见父亲骑得很慢,低着头在找东西,这一次父亲从我面前走过,却没有看见我。中午父亲没有回家吃饭,下午上学时我又看见父亲在路上寻找。晚上父亲笑嘻嘻的进门,母亲问:“中午,怎么没回家吃饭呢?”父亲说:“有一批货等着送。”我看了父亲一眼,对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同情,后来我才知道那块表是母亲送给父亲的唯一一件礼物。
有一天,我在放学的路上看见前面围了好多人,上前一看,是父亲的三轮车翻了,车上的电冰箱也摔坏了,父亲一手摸着电冰箱,一手抹着抹着眼泪,我从来没看见父亲哭过,看见父亲悲伤的样子,慌忙往家里跑。等我带着母亲来到出事地点时,父亲已经不在那里了。晚上,父亲进门笑嘻嘻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母亲问:“伤着了没有?”父亲说:“什么伤着了没有?”母亲说:“别装了!”父亲忙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处理好了,吃饭!”第二天一早,父亲又骑着三轮车走了。母亲说:“孩子,你爸虽然没本事,可他心地好,要尊敬你爸爸。”我点了点头。
我和爸爸不讲话已经成了习惯,要改变很难,好多次想跟他说话就是张不开口。父亲倒不在乎我理不理他,他每天都在外面奔波,我暗暗下定决心要考上大学,报答父亲,每当学习困难或者夜里困了,我就想起父亲笑嘻嘻的脸。
离开家上大学的那一天。
别人的孩子都是打的,或者有专车送的,我和母亲则坐在父亲的三轮车去的,父亲就是用这辆破的车挣够了我上学的费用。当时,我真想让我的同学看到我坐在三轮车上,我要骄傲的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把我送上火车,放好行李。火车要开了,告别时我再也忍不住,终于大声的喊到:“爸爸!”除了大声地哭,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还是笑嘻嘻的说:“孩子,哭什么!”
28、最后一张报纸
那是晚上9点多钟,我头疼的很厉害,又没有找到出租车,我顺着公园路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走到一棵树下,一个影子突然从树根下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借着路边的灯光,半睁着朦胧的眼睛,我看了看一个小女孩,十来岁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镇定了一下情绪,正准备继续往前走,那个女孩在我的身后喊道:“叔叔,叔叔请你等一等!”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叔叔,你能不能帮我卖份报纸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50米的地方,果然有个报亭,我有些惊讶。“嗯,就买一张温州晚报吧!”孩子们边说边将一枚硬币放在我的手掌心。我更奇怪了,心想:“你怎么自己不去呢?”但我没有说出口,天这么黑,你个大人,连小孩子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拿着钱我就过去了。
我将一元钱递给卖报的妇女,取了报纸我就往回走,孩子还站在树底下。“你怎么还站在树底下呢?”“我怕被我妈妈看到,你妈妈,你妈妈在哪?”“就是那个买包子的人。”我很惊讶,“你怎么从妈妈那儿买报纸呢?”我怔怔地看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低着头摩擦着手上的报纸说:“我晚上给他送饭的时候,她还剩下一份报纸说卖不掉,明天就没有人要了,我在这里等了他一个小时,她肯定是卖不掉了。”我看着小女孩说不出话来,她的妈妈已经在打烊了,小女孩把报纸往我手上一塞:“叔叔给你看吧,我回家了。”
(张玉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