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雪

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郑乾从窗口看出去，一切都灰蒙蒙的，好像一股子要下一天的样子，他看着这雪花轻柔柔地飘，被风托着，往下飘一段，又被风举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重量。郑乾看着那些雪花，丝毫没觉得冷，他反而觉得那些雪更像羽绒，在天地之间，要给世间万物盖上一层羽绒服。

这雪说来也是奇怪的，郑乾只是在窗口看见一片片的雪花，再往车道上去看，却丝毫感觉不到下雪的痕迹，马路都是锃亮的，行人们也和往常一样急急地去上班或者上学，这种景象给郑乾错觉，难道只有自己的窗口在下雪吗？可是徐徐行来，停在路口等红绿灯的轿车却让他再次确信，这雪确实不只是在窗口的，因为车顶也盖了一层大约有半指厚，它们稳稳地盖在上面，就好像汽车忽然长出了白发，丝毫不随着前后的加速或减速而增减。

再往天边看去，东边竟然也开始泛起了微微的红色，浸染着灰色的天空，好像有火在温柔的烧着。天开始慢慢地亮起来，这一天也就醒来了，郑乾猜测着雪的来历，大概是楼顶的积雪被风吹落了吧。

再过一会，太阳就把灰色的天空撕裂开了，风把灰蒙蒙的云推走了，天空裂开了湛蓝的口子，白云也挂上去了，整个天地就忽然间被点亮了，刚刚下雪的些许阴郁和伤感，忽然就被阳光照没了，随着灰云飘散了，心情也似乎被点亮了，着一天还真是瞬息万变。

那雪也不再是纷纷扬扬的了，白桦树的叶子依然翠绿着，只有松树的松针已经染成了赤红，红绿色相互点缀着，这个冬天不是单调的，而充满了各种色彩，银杏树的叶子是金黄的，一阵风吹过，各色的叶子就接过了雪片的任务，在林荫的教学路上，盖上一层厚厚的花毯，环卫工人拄着扫把宁这眉毛发愁，而学生们却跳到树边，在相机前摆着姿势，脸上挂着微笑，微笑的一角闪烁着叶子缝隙的漏下的阳光。

郑乾踩着树叶，哗哗吱呀的响，坚硬的水泥路忽然变得柔软了，空气被雪净化之后，带着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松叶、枫叶、桦树叶和银杏叶的气息，它们急躁燥地钻进鼻孔里，整个人就一个激灵地清醒了，这个世界就变得无比清澈和清明，清晰的没有一点杂质。

郑乾喜欢这样的冬天，清冽带着温暖，冷酷却不失温柔，带着浪漫和闲适，不似大西北的悍匪气质。他又回到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脸上还挂着风的痕迹，鼻孔上还缠着叶子的香气，他搓着手，在暖气上暖一暖，整个身子就暖和起来，下午要连续上四节课，这对他的体力是个考验，红薯已经在小锅里蹦跳着透着香气出来，他坐在阳光里，交换着手去扒红薯皮，面前腾起的白雾遮住了他的眼眶，香气缠绕着，嘴里的也咀嚼着嚅嗫着，甜丝丝的随着灌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