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昨晚一场大雨,哗哗地想要把大地冲刷干净。
今天上午,漫步河堤。河水浑浊,浅水处不见鱼的踪影,投几粒鱼食,偶见一条剑样的小白鲦急急而来。我小心探身下去,把脚尖插入河岸铺砖的凹槽里,这样能把鱼食投得远些。鱼食在漂浮,隐约可见被鱼衔走,留下浅浅的涟漪。
来到桥头,累累的大卵石堆砌在岸上,水面有浅浅的水涡旋着,心中一喜,望向较远的水中央,有群鱼在游动。我把鱼食用力投掷给它们,鱼儿欢快地窜来吞食。
“噗——”一声巨响,一位渔人从桥头抛下重重的网。我心中一惊,怪自己的善心反而引来了捕鱼的人。只见他慢慢地收网,我的心揪得更紧,看到是空网时我长舒了口气。
暗想:鱼儿多集中在水中央,是不是曾逃脱过渔网而变得聪明了呢?
我疾步离开这里,来到河岸。地面上丢了一些海螺,引得一群绿蝇在嗡嗡地飞着。我蹲下细看,大的海螺有指头肚大,小的如豆粒。想必是它们随着渔网被兜上来的,因为太小肉又不多,就被丢在了这里。它们有的还带着“眼睛”,有的体内已经是空空的了,外壳已泛白。我为这群海螺感到惋惜,这一群贪玩而忘了回家的孩子,被永久地搁浅在了岸上。
悻悻离开。走了几步又看到两个撒网的人,心里越发沉重。砖地上仰天躺着一只蝉,我捏住它身体的两侧,它“知了”一声惊叫。我松些手,它安静了下来,细长的腿在轻轻地颤着。
我来到一棵大柳树前,把它放在树干上,又听到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许是在感谢我吧。它慢慢地向上爬着,我默默地走开,在黑暗的地下生活四年才得以见到天日的蝉,但愿它能在枝头尽情欢唱。也暗暗叮嘱它可要抓紧了枝条,免得被风再吹落下来。
心内稍觉轻松,走上木梯去拜访芦苇。此时的芦苇也吐出了疏疏的穗丝,在与阳光挑逗。清风拂过,穗丝流苏般颤动。这些苇经历了漫长的生长才成了这般青春的模样。
春天,它们像潜水兵那样忽的窜出来,开始只是一尺来高,猝不及防就是半人高,像是水神布下的八卦阵,让鱼儿和水草穿梭其中,记录自己的生命轨迹。
五月,苇又捧出两三寸宽的狭长的叶,人们用叶裹进米、枣、花生,用丝线缠成粽子。糯香里浸润着苇淡淡的味道。
如今,壮年的苇计划着自己的归程:抽穗结实,在凛冽的北风中白成海,翻成浪。
那年春节过后,曾看到冰面上傲然挺立着的几棵苇,身躯已不再高大,被风榨干了体液,只留下一架枯干了的骨骼,挑着煞白的花穗,像一面飒飒的旗帜。看到这些苇,你相信了冬的凛冽,也看到了春的信息。虽然春阳投在冰面上的光线很弱,橘红的光像是羞红的脸,但春已迈开了她紧锣密鼓的步伐,也踩在了一颗颗敏感的诗人的心上。
我伸手想与苇相握,眼光蓦地停留在松木扶栏上。两年前我曾在这里拍摄了好多图片,
被太阳晒出的松液晶莹闪亮,如珠如溪。事隔两年,心想松木的香泪已经流干了,谁知它们还是在阳光下分泌松汁球儿。阳光穿过琥珀色的汁球,呈现出一种华丽的光芒。
我用手轻触下它软软的的身子,它丝毫不动,乖乖的样子让我心中更添了一分喜悦。手指轻点另一颗松汁球,它竟然粘在了我的指头上。凑进鼻边,还是那股熟悉的松香味,
毫不刺鼻,毫不招摇。
听人说琥珀价值不菲,我想除了它的剔透的光芒、来源的稀缺,最重要的还是它的香味吧?这淡淡的香味,浸染着我的想象力,尽情去想北国的一切:亭亭白桦,莽莽雪野,冰冻的河流,《喀秋莎》的旋律......
缓步返回,看到扶栏干裂的地方透出木材的原色,伸手去抚摸它的伤口,后来干脆用手拨拉着扶栏下方交错相搭的松木,发出不沉闷也不响亮的旋律,这就是松木温暖又厚实的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