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救

中学时代读鲁迅的小说《药》，对华老栓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烈士的鲜血竟然被人用馒头蘸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学会的换位思考，如果夏瑜果真灵魂不灭，他一定会非常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治愈那些需要医治的人。

在一幢幢高楼大厦里，住着一群群庸庸碌碌的人，他们早晨外出工作，晚上回家休息，生活极其平淡。如果我们蹲坐地上平视前方，可能会看到一条条匆匆而过的长裤和一束束五颜六色的裙摆；如果我们把视角抬高，比如一架定格在城市上空的无人机，它的摄像机就是我们的眼睛，我们会看到这座城市里忙忙碌碌的人群，犹如农村田垄上黑黢黢的蚁群，它们行动极有规律，就连城市地下四通八达的交通也和田垄之下纵横交错的蚁穴极其相似。

公路上一辆汽车飞奔而过，一声凄惨的狗叫，引来了大大小小的众多的狗，它们看到自己的同类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也只是围着转了几圈，舔舔地上的血迹，然后成群结队地扬长而去。人们看到此情此景，都会说这群狗伙伴不过是畜生，没有同情心。

某小区有一位业主以运营网约车为正业，为了多拉客，他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从早上五点开始工作，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每天的收入也是可观的。几年下来，他还清了房贷，生活也过得蒸蒸日上。邻居们见到他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有一天深夜，这位网约车司机准备收工回家，因为疲劳，他竟然在车上睡着了，接着车祸发生了。

天亮的时候，交警通知了司机的家人，全家失去了亲人，悲痛万分。邻居们纷纷过来询问情况，几句简单的安慰之后，一个一个都离去了，随后，这件事便成了全市人闲谈的话题。

在小酒馆里，在理发店里，在超市的电梯上，在菜市场的杀鱼处……人们都在添油加醋的讲述着这一事件，他们神采奕奕，吐沫星子横飞，为了增加感染力，他们编造了司机在外面有小三，他与家中妻子吵架后离家出走，出了车祸的。

这一消息在炒作了两个星期之后，渐渐地也淡出了人们的话题，人们干起活来都变得没精打采的，明明是白天，他们却像在梦里一般，动作迟缓，眼神呆滞，偶尔有口水流出，滴在鞋子上。

一位路过的外卖小哥喊了一声：“四马路那边今天有一位孩子坠楼了，嗨，太惨了！”

这些人突然眼睛里有了亮光，纷纷询问事情发生在哪里，他们就像小报记者一样，四处打听这起事故的背景。

一个与事实真相相去甚远的详细故事在各个居民小区传开了。有人迅速录好了视频发到了自媒体，有人根据捕风捉影得到的信息，要追查案件的元凶。有人要追究孩子学校的责任，是不是老师多布置作业了？有人要追究孩子父亲的责任，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小三，对家庭不管不顾了？这么一件悲伤的事情发生后，不到三天，某自媒体平台上几乎全是这类事件的报道，有的好事者，还发了“一问”“二问”“三问”……直到“十问”。

媒体再汹汹然，好事者再添油加醋，事情总会在两周之后，淡出了人们的话题，人们的生活照旧在不紧不慢中进行着。

在公交车上，在地铁里，在超市里，在菜市场，人们好像都在梦里一般，动作迟缓，眼神呆滞，有时候还会有口水流出，滴在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