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祭】02
我死了以后，便开始在这世间流亡，开始追寻无数人故事起源直到结束。然后将他们的一生，只化作一句深沉的叹息。当然，我并不是一个人的，我身旁一直有一个少年陪伴着我。他叫凉夜，是带我走向这命运的始作俑者，是他间接的害死了我。
这听起来或许十分荒唐，他害死了我，而他却陪伴着我。可命运本身而言就是这般荒唐的。无论怎样的离奇，也不过是命运的悖论罢了。所以我总是心怀幸福的。
踏在海面上，身后的少年一直跟着我，最近我的记忆总是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我听见身后的少年笑盈盈的对我说“经过海神祭之后，我们虞言终于不怕大海了。”
是的，我又忽然的想起一切。我是死在我十二岁的那场海神祭上。天幕如凄，摇摇欲坠，大海上有着一片鲜血的腥红，那是从我的手腕中源源不绝的奔涌而出。那或许是我一生之中，所经历过的最壮丽的事。但可惜，那却是祭祀于我，灭亡于我的壮丽。
我看见姐姐在远方看着我，眼神冷冽不曾掉下一滴泪。那是我所见过的她最沉默的模样，是一副我从未见过的维系着对世间无所不知的面孔。我还记得曾问过姐姐“人间最可怕的是什么？”姐姐俯下身，用她纤细的沾满散不去的鱼腥味的手捧着我的脸“我亲爱的虞言，最可怕的是人心的残忍呐”
那挥散不去的鱼腥味令我顿感刺鼻，或许那并不来自于姐姐之手，而是存在于这天地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以至于我并未懂得何为残忍，甚至于我并未清楚听见姐姐说“残忍”二字的无奈。当然，那都是在我死去之后才知道的。
可是那一刻，我并不认为她残忍。我多么了解她，她那被海风吹干的眼睛，其实是来源于对于自我的惩罚。她是多么爱我的。我知道，所以她惩罚于自己没能带我走向另一条命运。可是命运终究是殊途同归的。既是殊途又是同归，所以不论如何牵引，我终究还是会走到那一步的。我从未后悔过会遇见我所遇见的一切来走到这命运的终止。我不后悔，但可惜我的姐姐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不自觉的牵起身后少年的手“凉夜，我们回去看看吧”
凉夜弯下身，揉揉我的头“为何？”
“我想是该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凉夜格外的沉默。他嘴角似是有抹嘲讽。他就是这样一个尖锐的少年。他的温柔只会展现在我与姐姐的面前。对于外人，他总是有着刻意的淡薄。甚至于我，他也会偶尔露出冷淡尖酸的模样。或许他本就是这样一个冰凉少年，就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凉，夜。注定与这火热的世界碰撞，直至磨平对方的锐角，否则至死不休。
他说，你这样子像极了她。可她最终还是带我走向回纪矣村的路。
他能记得每一条路，世间的任何一个废墟。他知道自己去往何方，又将带我去往何方。他从不似我这样茫然，这样依赖。可也正因他的所有，才造就了我的所有，世间万物皆相因相对。但我心怀的幸福却不来源于有什么难言的痛苦。
我是一个快活的人，凉夜总是这样说。
我想我也应享受这所有祝福的。
Tbc.苏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