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母亲的菜园

2020-05-10  本文已影响0人  清风明月bai

      清明前夕,与母亲通电话,她说:“清明前后,点瓜种豆。该种菜了。”我知道,在城里待久了的母亲,想念老家的那个菜园了。 

        我家门前曾有一块自留地,父亲把炕头大的一方留给母亲去种菜。于是,原来只能在院子角落里种菜的母亲便有了大显身手的天地。每年清明到谷雨这段时间,母亲最忙,翻地、松土、施肥、整地,细心捡净地里的石块瓦砾。等春雨浸透大地后,母亲便开始栽种。像一个精巧的设计师,母亲站在地头稍一端祥,哪里种什么菜,什么时令种什么菜,很快就胸有成菜了。

        豇豆,豆角,最先播种。种子一般都用上一年自家留的。豇豆,豆角,最先播种。种子一般都用上一年自家留的。母亲在前面用锄头挖个小坑,我跟在后面放种子,埋种子。如果水分、温度适宜,只要几天幼苗便破土而出,嫩嫩的,黄黄的,有的上面还顶着豆皮,似小孩儿斜戴着帽子,调皮可爱。茄子、辣椒、黄瓜、西红柿、小葱,起初是从街道上买来秧苗栽种的,后来,母亲学会了自己育苗。每年育的苗若有多余,母亲便拿到集市上去卖,换回火柴、扫帚等东西。刚栽的秧苗,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枝叶下垂,似乎正为环境的改变而闷闷不乐。我担心活不了,母亲却胸有成竹地说:“这是换水土呢,你只管浇水就行。”于是,我拿起缸子,小心翼翼的浇灌每一株小苗。真是神了!才过几天,株株苗儿精神抖擞,在夕阳的映照下,绿色的叶子上泛着亮光,微风吹过,枝叶缓缓摆动,好像与人打招呼。茄子一行,辣子一行,韭菜一方,菠菜一块,整个菜畦,布局整齐,煞是好看。 

        那时几乎不用农药。菜叶上若是长了蚜虫,母亲便从灶膛里掏些草木灰,撒在叶面上,不久蚜虫就消失了。若是生了小青虫,母亲教我拿个玻璃瓶子,用两根小树枝,像筷子一样,轻轻地把虫子夹到瓶子里,拿回家喂鸡吃。我家的鸡也有口福,吃虫子,吃菜叶,下的蛋又多又大。 

        间苗,浇水,掐尖,施肥,菜苗见天就长。很快的,菜地里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豆角、豇豆的蔓扯得快,用竹竿搭好架,茎蔓顺竿噌噌噌的往上爬,似乎在比赛。各种菜花次第开放。黄瓜开花了,艳黄。豇豆开花了,淡紫。辣椒开花了,纯白。还有西红柿,南瓜,茄子,都开花了。这里成了小花园,蝴蝶翩飞,蜜蜂嗡嗡,争奇斗艳,煞是热闹。

      麦子收获时节,各种菜也陆续成熟。忙碌的父亲从田间归来,走进菜园,随手摘一根黄瓜,既解渴又耐饱。奶奶颠着小脚来拔一把芹菜,沃下我们最爱喝又解暑的浆水。或许是日复一日的田间劳作,琐碎繁杂的家庭事务影响吧,那时母亲总爱发脾气。但她一进菜园,就像变了一个人。拔拔草,浇浇水,看着长势繁盛的各种蔬菜,她的脸上常常挂着笑容。偶尔碰上过路歇脚的人搭讪,母亲便摘下黄瓜送给他们解渴。谁家来亲戚了,缺一把豆角或几根葱,说一声就去园里摘取。自家吃不完的菜,谁家没有就给送点。 

      我常常自告奋勇去摘菜。摘豇豆挑又长又绿的,顶着黄花的黄瓜有点扎手,熟透了的西红柿要轻摘轻放,拔几根葱,再割一把韭菜。嫩绿的韭菜从阳春三月开始,割一茬长一茬。即便人们说“六月韭,臭死狗”,但谁家做臊子面能离了那一把韭菜漂菜呢。 

      母亲把菜加工成我们餐桌上的各种美味:凉拌豇豆、酸辣黄瓜、清蒸茄子、荤炒瓜饼……西红柿炒鸡蛋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佳肴,但只有在招待亲戚时才能尝上一点。那时一个鸡蛋能卖一毛多钱,母亲要把鸡蛋全攒起来,等攒够一罐子,就卖给城里人,换来钱供我们吃穿、上学。

      在粮食欠缺的那些年,母亲的菜园滋养着我们,带给我们无穷的欢乐与期盼,让我们的生活因此丰富多彩。那块溢满生机的菜园,连同那段岁月,多年来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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