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一一二 吴门画工

蒲松龄 原著

        吴门县某画工，忘记他名字，喜欢画吕洞宾祖师，每每想着吕祖形象便能心神交会，希望有幸一遇。虔诚心念，无刻不存。

        一日，恰逢众乞丐聚饮郊城之间，其中有一人敝衣露肘，却神采轩豁。画工忽然心动，怀疑此人是吕祖。仔细看他，感觉更加确实，急忙捉握那人手臂道：“先生是吕祖。”乞丐大笑。画工执意以为此人就是，伏拜不起。乞丐道：“我即是吕祖，你要怎样？”画工叩头，只求指教一二。乞丐道：“你我能相识，可谓有缘。然而此处非相谈之所，夜间我会来相见。”画工再想拦问，转眼吕祖已经杳无综影。画工感叹归家。

        入夜，画工果然梦见吕祖前来，告诉他道：“念你志虑专凝，我特来一见。只是你骨气贪吝，不能成仙。我让你拜见一人吧。”随即向空中一招手，便有一丽人踏空而下，服饰如同贵嫔，面光袍仪，焕然映照一室。吕祖道：“这就是董娘娘，你仔细看后记住她。”一会儿又问：“记得了吗？”画工答：“已记牢。”吕祖又道：“不要忘却。”片刻丽人离去，吕祖也走了。画工觉醒而颇感奇异，随即将梦中所见丽人，画出图像珍藏起来，始终也不解吕祖所讲。

        过后数年，画工偶然去京都游玩。正遇董妃亡故，皇上念其贤德，想为她画像。众多画工群集，口授心拟，始终不能相似。那画工忽然触念梦中丽人，该不是董妃吧？将画像呈献进宫。宫中传览，皆称神似。由此授官画工七品中书，他拒辞不受；最后赏赐万两银子。

        于是画工名声大噪。贵戚人家争赠重金，求他为自己先人临画图像。只要他悬空摹写，无不形神相似。十几日间，累获数万两银子。莱芜县朱拱奎曾经见过那人。

                              202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