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灵魂安住》(65)

二姐傅花打小和我最好，我俩无话不谈。

她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好臭美。

初中时我们长得快，母亲给我们买的秋裤很快就短了。那时有钱人家的孩子都穿毛裤，穷人家才穿秋裤，因为毛线织出来的毛裤随身，能显出修长的大腿来，保暖效果也好，而秋裤肥大，膝盖的地方容易鼓包，穿起来臃肿。

穿得起毛线裤的孩子很少，所以大家就很羡慕。

母亲没有钱买毛线给我们打毛裤，秋裤短了，二姐就逼着母亲给她接毛线裤腿，母亲把织好的一小节毛线裤腿接在秋裤裤腿上，这样二姐穿的就像是毛裤。

那时学生经常在操场上坐小板凳开会，这给了二姐炫耀她穿假毛裤的机会。

二姐还有一大癖好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腿显得修长给她所有的外裤都放裤脚，她光会放不会缝，那些裤腿就都水着边。

裤子被二姐放长了，那毛线裤脚便被隐藏在外裤里自然就露不出来，二姐有点心焦，她坐在板凳上便不停地抖腿，联动抖她的外裤腿，那通红的毛线裤腿便时不时地露出来一角被同学们看到，羡慕她。

有一次，刚巧碰上校长下来检查纪律，校长从队伍的后面走过来，谁也没有发现，二姐抖得正欢，正正被校长发现了。

校长把二姐狠狠地训了一顿，女孩子家没有女孩样，像个野小子，女孩子应学会端庄、稳重，坐有坐相，别像个二流子之类。

校长自然不知道二姐的秘密，二姐被批了一顿一点都没生气，这之后也丝毫没影响二姐开会继续抖腿和时不时地找机会炫耀一下她的假毛线裤。

后来我俩经常提到这故事，每次都笑得喘上气来。

二姐上初二的时候去大姨家，大姨家表姐给了她一件格子外衣，一条红色的的确良裤子，二姐如获至宝，回来天天穿，洗了还没晾干也要穿，东北这旮瘩天寒地冻冻得她直流鼻涕，那也不穿妈给我们做的衣服。

母亲做的衣服实在难看，都是藏蓝或军绿色的卡其布正装，母亲缝衣服的手艺还不好，没什么剪裁，足够肥大宽松有胳膊有腿有领子能让我们的身体包裹住不露、不冻着就好，根本不存在款式和美观之说，母亲偶尔给我们衣服上钉几个好看一点颜色的玻璃扣，我们都会美个半天。

二姐后来学会了刺绣，她给自己每件衣服的领子、胸前都刺上各种颜色的花或者小动物，让我们很是羡慕，她偶尔高兴也会给我绣上一个。

我们青春期开始发育的时候，胸部渐渐鼓了起来，上体育课就很不好意思，母亲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情，我们便一个个含胸驼背地走路，深怕别人看出我们长了那两个麻烦而又神秘的东西，让男生取笑。

谁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胸罩这个美妙而实用的东东存在，只要戴上这个就好。

二姐不然，她早早就知道母亲有这个东西，她偷母亲穿剩下的胸罩，给它们大致改良一下，兴高采烈地穿上，然后大大方方、昂首挺胸地走路，在操场上很招风，惹来挺多男孩子的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