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喻】Addiction（一发完结）

【1】

灿烂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射入堂内，绽放出如万花筒一般炫目的光芒。

张新杰和叶修走向走廊尽头，打开礼拜堂的门，里头流淌出美妙的乐声，诗歌《求主垂怜》的旋律如雷鸣般充满威严，又如磅砖大雨般轰隆隆地响彻四周，他们不由地看向正中心，那里坐着一位弹琴的年轻神父。

光芒透过彩绘玻璃投射在他如墨的发色上，也为他侧脸镀上了金黄的轮廓，他的手指纤细修长，灵巧地跳跃于琴键上，他深邃的双眸注视着琴键，在清晨耀眼的光辉下，神圣的姿态呈现出别样风情。

贵族装扮的俩人停下脚步，于洪亮的乐声中窃窃私语起来。

“确定交易人是他？”

“应该没错。”

“我去，不至于吧，现在交易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具有迷惑性。”

听到这话，作为曾经交易人的张新杰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左眼佩戴的单片眼镜，隐藏住他眼神一瞬间的变化，金色的镜框巧妙地固定在他的眼窝，细长的金穗子自然垂落在胸前的口袋里。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时，青年落在琴键的目光朝上望向他们，停下弹琴。

“失礼了，我居然弹到没察觉到两位的到来，我是这里的神父，喻文州。”他的声音如丝绸一般轻柔舒缓，仿佛在念着一首晨颂。

叶修和张新杰快速对视了一眼，迅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是我们失礼才对，打扰到你了。我是张新杰。”一个标准的贵族面见神父的礼仪，显然，张新杰对这个同是神职工作者的交易人很有好感。

“我是叶修。”他简短的自我介绍着，同时眼神望向窗檐上停着的几只白鸽，随着他视线所及之处，白鸽都像受惊一般飞了起来，拍打着翅膀掠过了穹顶。

见此情景，喻文州露出微笑，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请随我来。”

【2】

“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喻文州开口，他落坐在书桌旁的椅凳上，坐在他对面的是今天的两位来客。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本书籍，上面随意点缀着几卷羊皮纸，轻盈的羽毛笔斜插在墨水瓶里，瓶中的墨水已经消耗大半，不难看出主人是个经常书写的人。

心怀慈悲的神父竟然需要恶魔的帮助。叶修为这个反差露出嘲讽的一笑。

“那说说你想我们帮你做什么。”张新杰手肘抵在木纹书桌上，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

喻文州放在书桌上的手猛然攥紧，苍白的指节死死扣住掌心，脸上的表情也骤然凝重了起来。

“我想成为教皇。”他说。

神权与王权的交锋已经持续数年，战火肆虐在这片土地上，现任教皇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战分子，不顾众民的反对，为了争夺权力不惜一切手段，置信徒的性命于不顾，而教会的内部更是腐朽不堪，压榨着信徒的血肉与金钱，内忧外患使得教会的权威摇摇欲坠。

只有爬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有权利做出选择。

“除了求助于你们，我别无他法。”喻文州微微拧着眉头，他的内心此时无比挣扎。

张新杰不再接话，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书桌的木纹，坐在他身旁的叶修从口袋中摸出卷烟叼在嘴里，烟头被手指轻轻擦过，竟然冒出了火星，一丝细细的烟雾升腾而起，也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半晌，叶修低垂着眼笑着开口说道：

“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没了教皇，还有无数红衣主教，让你一个小神父当上教皇可不容易。”

喻文州抿了抿嘴唇，纯净的目光黯淡了许多，透露出些许忧郁悲凉。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除非你付出足够的筹码，但你可能付不起。”叶修接口，遗憾地耸耸肩，摊开双手。

“我们不缺少金钱，不缺少时间，不缺少情感，换言之，你们人类所珍惜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可有可无。”

“不，我能给你们想要的。”

喻文州摇头，他站起身来，走到橱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只晶莹剔透、造型独特的高脚杯，将它放在书桌中央。接着，用手边的银制小刀快速割开纤细的手腕，鲜血从伤口喷出流入高脚杯里，一股浓浓的异香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叶修看向身旁的张新杰，那一贯冷静的双眸已经被染上一层红雾，尖锐的獠牙已经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来，舌尖不断舔舐起干渴的嘴唇，耳后一排刺青渐渐浮现出来，一个哥特式写法的Gluttony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叶修轻笑。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指明张新杰一定要来的缘由。

【3】

懒惰 Sloth、纵欲 Lust、饕餮 Gluttony、贪婪 Greed、傲慢 Pride、愤怒 Wrath、嫉妒 Envy，血族的七大亲王分别以七宗罪作为力量来源，同时，这七种情感也或多或少地影响着他们的行为。

而此时，他们七人共同聚集在城堡的大厅里，摆在那张奢华与典雅交织的桌布上的是一杯鲜血，散发着如毒品一般令人垂涎的气味。

——他们生存多年，从未有过这样让他们无法抗拒的血液。

张新杰眼神冷清，耳后的那排字母已经渐渐变浅，重新恢复成往常克制禁欲的模样，饕餮 Gluttony的力量和理智碰撞时，他原本性格中的理智占了上风。

“总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对于这比交易，你们怎么看？”叶修开口，他的力量来自于懒惰 Sloth，嗅觉和味觉受到影响后并不如其他吸血鬼那样灵敏，但并不妨碍他成为七大亲王中最强大的存在。

“我觉得很划算。”一个修长的人影站了起来，他用手指蘸取了一点血液送入口中，似乎在测试着血液的质量。肖时钦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来自贪婪 Greed的力量使他对于交易的裁夺最为公正。

“嗯。”坐在肖时钦身旁的周泽楷也出声附和，来着纵欲 Lust的力量使周泽楷原本出众的样貌更具风情，比起开会讨论，他更想见一见拥有如此极品血液的喻文州是怎样的人。

王杰希一直撑着下巴，轻轻微侧的额前垂下几缕发丝，来着嫉妒 Envy的力量使他对人的情感变化更加敏感，他察觉到身边的黄少天似乎有新发现，他看向黄少天，示意他说出来。

“我靠！王杰希你这能力真讨厌。”黄少天不满地开口，来着愤怒 Wrath的力量使他更加情绪化，最后直接表现在语言上，他的语言一般坦率真诚、直指内心。

“这种血液一般来自于神体，神体懂不？就是那群天天叨叨叨叨神烦的神明在下界历练时用的躯体，这喻文州该不会是被封印的什么神吧？那就很麻烦了，他来找我们干什么？”

“切，再烦也没你烦。”孙翔开口，他是新生的血族亲王，继承的是傲慢 Pride的力量，但这力量理应对他的影响并不深刻，大概他的性格本就如此，但比起纯粹的傲慢，这位年轻的亲王正在不断成熟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杰希最后总结道，“将他转化成我们的同类来控制他，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叶修点头，摊开手，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件里的内容与王杰希的提议不谋而合，他将信件卷起来，用丝柔的绸缎轻轻捆扎好，推开窗户，一只蝙蝠分到他手边带走了信件，拍打着翅膀飞进了一片夜色之中。

【4】

Why would you make it easier on me to satisfy

你让我如此痴迷满足

I'm on fire I'm rotting to the core

我纵身欲火腐烂成灰。

I'm eating all your kings and queens

我要吞噬你所有的棋子。

All your sex and your diamonds

品尝所有你的甘美与堕落。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喻文州感觉自己于一片深海中不断坠落，他就如献祭的人鱼般正在蒸发，无数泡沫围绕在他的身侧，在水中留下他下沉的轨迹。

他躺在大理石砌成的浴缸里，冰冷的水流从他的皮肤表面缓缓划过，全身唯一温热的触感是埋在肩上那人所给予的拥抱。

他的血液正从全身慢慢流失，脖子、手腕上的伤口被不同的人不断舔舐着，流出的血液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着，痛楚中更多的是一种欢愉，血族的初拥以彼此的血液作为仪式，象征永不分离的羁绊。

“差不多可以了。”恍惚中，有人这样说着。

接着，他的唇齿被人覆上，温热的血液从接口处穿渡过来，使初食血液的他感到不适，但被耳边不断传来的不同声线的声音缓解，那寸缕的温柔从耳垂处传入，在他心上荡漾出柔和的光点，他只能依稀分辨出那一句句的话语出自谁口。

他左右紧握着递来的双手，在一片黑暗中，迎接黎明的曙光。

I'm godless underneath your cover

披上你的外衣我得到特赦

Search for pleasure search for pain

追寻快乐与痛苦

In this world now I am undying

我将永生于世

I unfurl my flag my nation helpless

举起我的旗帜在我无望的国土

【5】

今日的教堂焕然一新。石柱上重新雕刻了相互缠绕并向上攀升的橄榄枝与月桂树，内侧则描绘象征圣灵的鸽子及四名手持花冠的天使。穹顶中央绘有着神像。当阳光从区分成十六片的圆顶窗户流泻，便刻出瞬息万变的光影变化。

在众人的目光中，身着教皇长袍的喻文州缓缓走下台阶，镶嵌着颗颗宝石的圣索勾勒出他的腰身，他头上佩戴着用细小而璀璨的宝石做成的额饰，他也如愿以偿地拿起了象征教皇身份的华贵权杖。

趁大家都在低头祷告时，喻文州抬头望向平时停着白鸽的窗檐，而今日白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只倒挂着的蝙蝠。

喻文州露出一丝笑意，便收回了目光。

在被衣物遮盖的锁骨上，一排哥特式写法的字母渐渐浮现，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喻文州轻轻抚过那片皮肤，那凹凸起伏的质感使他轻易地读出了字母的含义。

——Lucifer.

星辰之子，你如此从苍穹而降。

Fin.

【注】lucifer指撒旦路西法，也可译为“明亮之星”，对应这次的关键词“那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