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宝石平凡的世界春天的风

乡村狗事之狗兄狗弟

2018-03-10  本文已影响664人  别山举水

土狗长到一定的时候,便感觉不到它的生长了。一天是那个模样,两天是那个模样,一个月两个月也还是那个模样。

阿灰就是如此,近一岁半了,总是那副骨架,那副神态,鼻子抬起来,总是只够着碗柜下沿。阿黄也是如此,快一岁了,那么长,那么高,早上睁眼,晚上闭眼,总是那种样式。

它们长得很像,尾巴卷成一样大小的圈圈,耳朵呈三角形,直立着,在尖角部分却又耷拉下来,如一片软软的叶子,眼睛永远半眯着,无论晴天还是雨天。

连起步,跳跃,吠叫,都一模一样,只是除了毛色。

它们平时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好似兄弟,但它们真的是兄弟。只不过前一窝,后一窝,同一个母亲,关于父亲,谁也没看到那苟且之事,谁也不会太感兴趣。

狗的繁殖能力特别强,至于它们还有没有更小的兄弟,村人就不知道了。在阿黄两个月的时候,来了一个狗贩子,将它们的母亲和另两个同胞兄弟一起装进一个笼子里,放在一辆皮卡里,顺着国道向西而去。

那一天,夕阳特别红,如血。

阿灰和阿黄的眼睛睁得比平时大,第一次追着一辆车子狂奔到马路上,吠叫不止。第一次在回来的时候,两个家伙没有嬉闹,追逐,经过那棵柳树时,也没有抬起腿撒泡尿。

回到家时,主人骂了一声贱种,装了好多张钞票,挎上包,去打牌了。

阿灰和阿黄将主人送出很远,才蔫蔫地调转头,围到屋角的破瓷钵处,卷起舌头,扑哧扑哧地喝起稀米汤来。

它们有很长一段时间,走路轻悄无声,像怕踩着了蚂蚁。只当偶尔听到汽车的轰鸣时,便立刻将耳朵尖竖起,眼睛睁大,腾地一下冲到路边,没来由吼叫一番。

“两个贱种,吵死呢。再叫,将你卖到城里去。”主人的呵斥声没停,阿灰和阿黄的耳朵尖立时耷拉了,眼睛又眯成一条线。它们回转来,围着主人的两腿,不停地轻轻磨磳,呜呜地叫唤。

此后,阿灰与阿黄天天不离左右,打谷场的稻草垛,门口的垃圾堆,废弃的菜园,一直出现它们厮混的身影。偶尔某只落单了,另一种便不吃不喝,四处寻找,累了,会坐一会儿,向着西边的马路,轻轻地呜咽。

主人大多时候不在家里,它们经常饿肚子,只能自己四处找吃食。在生存这方面,狗又显示出自私的本性,与人又那么相似。

狗也讲究论资排辈的,阿灰是兄长,具有一种天生的威严,哪怕阿黄后来与它长得一般大,也一直畏惧着它。

倘若有一块骨头,明明阿黄先发现,并离得近,但它就是不敢叼。只要有那么一丝意图,阿灰鼻孔里呼噜一声,阿黄便就地一倒,仰躺在地,不敢动弹。

有时有很多骨头末,阿灰都吃不过来,阿黄也只能远远地观望,除非阿灰吃得不肯再吃,到门口去晒太阳去了,阿黄才敢慢慢靠过来。

当然,这样的机会非常少,主人很少在家里。不管它们如何弱肉强食,但玩耍总在一起,也许也学会了人类的某些决窍。

还有一点,任何时候,只要听到主人的脚步或咳嗽声,它们会立即奔过去,左蹦右跳,欢呼雀跃。主人叫它们趴下,它们就趴下,主人叫它们滚开,它们就滚开,主人叫它们贱种,在主人哈哈的笑声中,它们就贱得丑态百出。

即使主人哄它们,明天给你肉吃,天天哄,它们天天高兴。

终究,有些东西,它们永远学不会。

土狗长到一定的时候,便不再生长了,天天看,天天一个样,再养就没什么意思了。

嗯,过年了,狗肉价是猪肉价的几倍呢。

主人与邻居指着两只狗比比划划。

两只狗只顾着滚来滚去的嬉闹,在主人面前表现它们的欢欣。

这两天,它们不用四处摇尾乞怜了,主人也时时在家里弄一些骨头给它们吃。

听说是要过年,吃点好的理所当然。

阿灰和阿黄都感觉自己蹦跳得更有力量,走起路来嘚嘚响,身子沉了一些,应该踩得死一些蚂蚁。

忽而一个下午,主人将大门关上,喂了许多肉给它们吃。主人叫它们趴下,它们兴奋地趴下,主人叫它们打滚,它们兴奋地打滚,主人叫它们钻网兜,它们兴奋地钻网兜。

然后,网兜勒紧了,大门打开了。门外一辆皮卡,西边的夕阳如血。

阿灰与阿黄挤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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