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鸿（三十七）

李舲养的狗（五）

她想起这段文字，重点是想感受一下这次是否“佯装”，如果不是，那是大欢喜，大自在。她其实是个少年，把李舲当成了恶龙，爱他，并与他缠斗。哦，不是，她把自己当成了恶龙，与自己缠斗。

不觉间，像是三步两步，就到了李舲家朱漆大门外，大门虚掩着，李轻鸿也不敲门，探进个毛蓬蓬的脑袋一闪便溜了进去，她小鹿一样，一晃一晃，像是踩着云。院子里响起她流泉般欢快的声音：“葭川姨，葭川姨，我是鸿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李舲家的堂屋门也虚掩着，她等不及就要径自冲进去，李葭川从里间应了一声，穿着她最喜欢的靛蓝衫子冲了出来，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李轻鸿看见她，像看到万千的花儿都开了，她的天空星星都亮了。刹那间她欢喜变委屈，杵在李葭川面前，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久别相见，其实略有羞赧，三年未归，没敢深望，等她细细地看着她最亲爱的姨姨，她才发现葭川姨也红透了眼睛，她忍不住想用手帮她拭泪，遂又笑道：“姨姨，你是准备出去吗？我来你家洗个澡，你若是有事，那我去洗澡了，你要快些回来，别丢下我......”

“没事......” 李葭川心里叹了口气，问她：“鸿鸿，三年八个月了，你好吗？”

“好的，我很好的。”李轻鸿幽梦般的眸子点亮如星，溢满孩童般纯稚的欢喜，“姨姨，你猜，我想做什么？我想把你抱起来，转八圈......我可有劲了，在厂子里我号称‘踏破铁鞋’，有时候我一天要收几十车货，我比风车都快，我比阿甘都快，我一个夏天要磨破六双凉鞋，我比梁山头领都厉害，宋江手无缚鸡之力，我力能扛板，我能扛2米4，1米2，18毫米厚的纤维板......”

李轻鸿说着说着她笑，笑着笑着她也就哭了，满屋都是她破碎的呜咽声，李葭川拍抚着她，静静的陪着她，李轻鸿哭着说：“姨姨，我知道你要出去的，我想自己呆一呆......”

李葭川又抱了她一会儿，说：“我不出去。鸿鸿，姨姨会一直陪着你......”

“姨姨......”李轻鸿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姨姨，我感觉我原来的妈妈不在了，这次，我给你买了毕淑敏的书，我把她的书全给你买回来了，姨姨，你说，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变神经病了？为什么我觉得我妈妈的脸也快像毕淑敏一样平和了，我是看错了她了吗？”

“傻子，” 李葭川也哭道：“ 傻子，这些都是你这几年的付出，你这几年的努力，你的妈妈终得安全，终得自由......你也该为你自己想想了，你确定不给你李舲哥一个机会？ ”

李轻鸿怔怔地看着她的葭川姨，迷茫地看着她的葭川姨，惊讶地看着她的葭川姨，李葭川被她看得无处可逃，无处遁形，鸿鸿这丫头“敏感多疑而近妖”，她错了，电光石火间她就意识到，糟了，她看穿她了，她看穿她了......

“你的妈妈终得安全，终得自由”，这句话就是送她去死，送她和舲儿的感情去死，她再也不会给舲儿机会了，她和舲儿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你满意了吗？李葭川......”李葭川这样问自己。

注：1、《轻鸿》，长篇。主角：李轻鸿，萧旻，李磐，李舲，大李寨一干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