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
大半年间,我活在另一个世界,水泥、黄砂、工人、医院、医生、路上。
我修家里的仓库,陪老爸问医求药。
幸亏我有姐,她承担了绝大多数陪护的义务,而我依然心累身累得不堪。
活在遍地鸡毛的世界里,我远离了聚会、远足、咖啡馆、时尚,也不关心股市、汇率、特朗普、脱欧。
钻牛角尖地关注耍滑的工人,钢材黄砂的价格,研究老爸最新病况与新药使用,最后满怀悲愤地发现自已的无知无能,日日忧伤成河。
每天睁开眼,就感觉自个是被狼追赶的羊,明明死路一条,仍做徒劳的奔跑。
哭着说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可日子仍有着它固有的模样。
愧疚着不能久侍老爸病床前,偶尔去陪护一晚,爸那刻衰弱到极致,失能的模样,惊骇到我,人老病后是没有多少尊严可言,这样的日子,我们也会经历,更深恶当下疲累的生活,我要赶在病老之前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折磨,我要赶紧把所有的梦想实现,而不是让繁琐的生活绑定。
我带着老爸出了院,也带着很多梦幻回到家。
可一院子的建筑垃圾迅速把五彩泡泡戳破,我蹲在一堆垃圾上,听到泡泡迸碎的声音。
人生实苦,活着很累。
我那很久的期待,我曾发誓要实现的田园梦,在某某佯装关怀的劝导下,成了无望的梦。
谁陪你在黑夜的旷野上,孤独的屋子里?夏日蚊大如蝶,谁受得了?冬日冷清如冰,谁来?
别说,别说了。
风过麦田,看窗外麦浪滚滚;风吹过玉米田,听枝叶簌簌作响;夏日雨后,听取蛙鸣片片;冬日雪后,看田野披厚袄;更有乡野春天的新绿,秋天的斑斓。
梦中的景象,别提,别提了。
兴来独往无趣,胜事自知无味。得一人心易,得一心人难。
生命里最要紧不是爱,是懂得,是有人说别怕,我一直在。
我没强大到独处在旷野,也没胆大到一人游世界,不甘心地活在另一个世界,寂寂又焦虑,生怕错过世上的美好,生怕来不及好好享受生命该有的丰盛。
无声的吶喊,只有自知,我想去我的世界率性而活。
可垃圾要清理,老爸要复查了,我得上班了,我的世界就是南柯一梦,我仍活在我不喜的另一个世界,生着焦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