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投汨罗江两千三百年祭

2017-05-30  本文已影响0人  屏风隔断

公元前二七八年农历五月初五,距今两千二百九十五年,四舍五入便是两千三百年。也许那时也是盛夏,三闾大夫屈原一人行至汨罗江畔,兰芝芳草也蔫着,他倍感焦灼。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馋而齌怒”一路行吟,他贡献了几曲楚辞与一篇《离骚》。后来有人说他是伟大的爱国诗人,也有人说他是纯文学的开山鼻祖,但他投江时没想那么多,他大概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出于很多原因,也许是国将破了,也许是王信馋而齌怒了,总之他已失去生趣,不想在世间苟活,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失去生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他富有感性的才情,拥有最巅峰的诗人的敏感,极细腻,极易被打动,能察觉到一切风吹草动并为之战栗。屈原失去生趣的时候是楚顷襄王十九年,这年秦国攻打楚国,占领了楚国都城,迫使楚国迁都。其实从《离骚》中更多的看出的是他个人境遇的无奈,对人民的关怀,而对“楚国”的爱却是极隐晦而不明的。后来,又一位伟大作家因国破而自杀,在死前写下这样的文字:

“与我操同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欧罗巴亦已自我毁灭,从此以后,我更愿在此地开始重建我的生活。但是一个年逾六旬的人再度从头开始是需要特殊的力量的,而我的力量却因长年无家可归、浪迹天涯而消耗殆尽。所以我认为还不如及时不失尊严地结束我的生命为好。对我来说,脑力劳动是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财富。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愿他们经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他们而去了!”

一九四二年纳粹恐怖弥漫,肆虐欧洲各国,同时对思想与写作的控制加强,书也被禁止出版。茨威格写这段话的时候,大致也伴随着屈原般国破山河在的绝望。屈原投江之前,也必然有“精神故乡业已毁灭,不如及时不失尊严地结束生命”这般想法,这个精神故乡,可以是楚国,也可以是楚歌,这都无所谓,都是先天链接在一起共同存在的,屈原爱着楚,便眷恋她一切细致而美好的部分。这一切都相似得很,甚至没有什么东方人与欧洲人文化鸿沟,这种孤独、冷遇与悲伤在所有人身上的表现大概是一样的,只不过表现的方式各有不同。而相同心灵的两人,屈原与茨威格,就选择了很一样的表现方法,一个随水而去,一个安眠异乡。

从这个方面看,郭沫若在一九四二年写成的话剧《屈原》倒不是那般味道了。不管是话剧里的屈原仰天直斥东君、东皇太一,歌颂雷电,还是后来在卫士甲的指引下茫然又无可适从地逃走,都不是一个孤寂到极致,寂寞到极致的诗人、文学家形象。话剧《屈原》的主题是愤怒,而投江的屈原并不是。

于是诗人的死去就成了诗。有的人投江成了一具尸体,有的人投江就成了诗。

闻一多称全人类的历史便是一部奴隶解放史,而屈原则是反抗的奴隶,是一个“孤高激烈的奴隶”。屈原的孤高激烈使他以一个寂寞、超脱世事的诗人的身份离去,而非一个带着脂粉气的“文学弄臣”!

但堕落的宠儿啊,还有一个神的法庭!

有一位严峻的法官等候着你们,

他听不进金钱叮当的响声,

他早就看穿了你们的勾当与祸心。

到那时你们想中伤也将是枉然,

恶意诽谤再也救不了你们,

你们即使倾尽全身的污血,

也洗不净诗人正义的血痕!

(选自莱蒙托夫《诗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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