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

说，印度有位男子活了146岁，当熬死了第四个老婆已是113岁高龄了。他以为自己时日不多了，准备好寿棺墓地，可这一等又是30多年。眼见亲人个个离他而去，孙辈后人又不亲近，内心深深的孤独令他生无可恋，最终选择绝食了结生命。

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我不怀疑他的寿长，但绝不相信146岁的人类居然头脑如此清晰，还知道绝食断命。

人过40，不该是开始神经衰弱记忆减退么？东西不能离手，放下就找不到。几圈下来，脑袋浑浑噩噩，整个人呈短路痴呆状。所以我是不宜长寿的，不然，等愚到迷了路忘了家，会连累儿女遭罪受累的。

儿子说不怕，等老了给我脖子上挂张大纸卡，写上姓啥名谁。通缉犯深藏不露都无可逃遁，何况行走在阳光下的老人?丢不了。

有段视频，99岁老太太不记得自己儿子。问儿子，我是你姐姐吗？儿子说你是我妈妈。她似乎想了起来，若有所思地咕噜一句，长的有点像。转而又问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人老到一定岁数都逃不过糊涂这一劫难吧！我这方言称老人糊涂不记事叫“愚了”。

我太奶奶88岁那年愚的特别厉害，管我爷爷叫大哥。尽管爷爷一再纠正，你是我娘。可太奶奶就是倔强地把“大哥”一直叫到93岁寿终正寝。

人若老而不愚，只能说明老的还不够。多少人活不到“六亲不认”就转世又一轮回去了。

我小时候曾见过这样一位老太太，70岁左右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村头的大槐树下，她赤裸着上半身坐在石头上，引来好多人围观猜论。有好心人从家里找来旧衣给她穿上，她说天太热，执意脱下。所幸是夏天冻不着，又那么大岁数，不穿就不穿吧。

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大人们都说老人是神经病人。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从她还算干净的脸上能够看得出，老人是最近走丢的。不知道她的家人是不是着急找到她，反正后来老人又走了，也从没有人来我们这里找过她。

相比愚而不去，我情愿短些寿命，如我老舅那样提前把自己安顿妥当再从容离开。

舅舅是患鼻咽癌去世的，病期从不折磨亲人，他说病痛在自己身上只能自己受。应该是感知到自己大限已至吧，夜里趁家人熟睡之际，自己换好了新衣服，新鞋子。把旧衣服口袋里的现钞掏出来放在凳子上，并用杯子压好。最后，还不忘把自己的单人床头调向冲门的地方，便于亲人把自己抬出门外去。

人的老去是必然的，我不讨厌脸上的皱纹及昏花的老眼，就怕将来某一天忘了自己我是谁。

未愚先去的是一种福分，人的尊严永远是建立在头脑清楚的基础上。若没有脑子，必然丑态百出。看那些酒后失态者就是最佳例证，光鲜的外衣瞬间被“愚”撕扯的支离破碎。

未去先愚者分幸与不幸的，幸运的人媳贤子孝，老有所依。不幸的人如闲云野鹤般随心所欲浪迹天涯自生自灭，虽无感悲喜却毫无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