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遐思

行走在雨后的夜里，在将近午夜的时点。这是一条市区繁华的老街，没有了白日里的人声鼎沸和步履嘈杂，街边原本窄窄的人行道都显得空旷许多，走在上面，不用总是闪避迎面而来的各种身体的阻挡，吸入肺腑的是四月潮润而略带凉意的空气，一切都是清透的感觉。

出门前我还思量过关于安全的问题，毕竟这种时刻游荡于屋外似乎不是我的日常，但出得小区之后扑面而来的气息告诉我，全然无需这层顾虑。

并不宽阔的马路依然有各种车辆驶过，车子经过的时候，空气中就卷起一阵气流声，混杂着车轮摩擦柏油路面的声音，每当一辆车子流畅地驶过，那声音便伴着车灯由远而近包围过来，一瞬间经过我，又由近而远地散开去，消逝在夜的尽头。

是谁在驾驶着那辆车呢？他从何而来？夜半时分又去往何处？无从知晓。寂静的空气里只有矗立在高杆上的红绿灯在不知疲倦地兀自闪烁，它可以规定车辆的起步和停留，却无法主宰它们的去向。或许是夜的宁静给足了留白，如此的车来车往竟也制造出一种独特而纯粹的乐感，它在诉说着什么呢？

在街上走着，隔几步就有一个全家或者罗森超市，灯火通明地宣誓着24小时全年无休的凌云壮志，为着晚归或无处可归的人们提供方便。突然想到我那个傻闺蜜，上交所有的财物和电子产品，只带着身份证，在另一个城市里整整放逐了自己三天三夜，这样的超市，一定令她心有希冀。若是将来AI取代了人类收银员，连锁超市的灯光还会同样温暖吗？

道路两边依然霓虹闪烁，各色店铺虽然门面打烊，却仍不甘示弱地亮出招牌以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更令我吃惊的是，竟然有几家小吃门店内围坐着不少顾客。点上两瓶啤酒，几盘小菜，一碗飘香的羊肉汤，犒劳自己忙碌了一天的皮囊。

这些小吃店，白日里竞争不过周边的大商铺和美食店，便靠延长营业时间，拉动夜市。明亮的灯火，热气腾腾的食物，不贵的价格，吸引着寻找慰藉的人们。让这些在一线城市奋力打拼的灵魂可以在此歇脚，畅聊，抱团取暖，抚慰彼此的寂寞。

我一定也是个寂寞的人罢，不然为什么在零点时分出来闲逛。反正在上海市中心的街头，无论白天黑夜，你都会被各色人物、灯光、物件、餐饮等包裹着，掉进各种有形无形的欲望中，如此，孤寂便遁于无形。可我究竟在逃避着什么呢？

很多时候，环境和人心会互为映衬，城市的生活方便快捷，可是纷纷扰扰的声音太多，像个永动轮，日以继夜地转个不停，就如这不夜城的灯火。

各种灯光铺洒在身上，令我感到安全，就像穿了一层保护膜，确保自己不会被黑暗的孤寂吞噬。可是这很重要吗？或许对光亮的渴求正映射出我内心深处的孤独。

无从抚慰的孤独，就在这里，在暗夜里，在城市的灯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