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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童趣闲记. 枫杨记

2022-09-13  本文已影响0人  ZJack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一期【乡村

              枫杨记

“枫杨树的枝条变绿了,花芽苞也鼓了起来,春天又回来啦!”

老爷爷的手攀着枫杨树一根垂着的枝稍,满眼笑意地说,好似春风已拂面而来。他脸和手上皮肤的褶皱层层堆叠, 犹如枫杨树历经风雪的老树皮, 刀刻般深而醒目。

“老爷爷,春天会自己回来吗 ?”孩子们正仰面,用那清澈明亮的双眸,好奇地自掩映的枝杆中,望着枫杨树问。又密又长的眼睫毛,侧迎着阳光时,在眼睑处下投下两小块浅浅的光影。犹带料峭之意的东风,卷起了树梢,卷在老爷爷那身淡灰色的衣衫上。

“是啊,你们看,那大片大片的田间地头都开始上青了。”

“是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书上都说了。”一个孩子坚信不疑道。

“可是,燕子还没有飞回来呀?”

“枫杨树诚实,它是不会骗人的,一年之计在于春,要深耕种庄稼了哩”,老爷爷的面容却仍然是安祥而沉静的,清晰分明的轮廓与皱纹,就像是上古的智者,有着丰富的农耕经验,熟悉当地的天气植物和四季的更迭,掌握适合在当地生长的庄稼种子和时序。

孩子们,在枫杨树下叽叽喳喳。老爷爷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处坦荡如砥的初春原野。

眼前轻轻地蒙上了一层云烟,翠绿的小林,清澈的流水,淡黄的尘土,似乎全都变成了一片沉甸甸的金黄的稻谷和轻盈盈的雪白的棉花,而这一片金黄和雪白中枫杨的树影,射出了圣洁的光芒。

枫杨树生长在村头的路边。粗壮的身体要两个成年人才抱得过来,巨伞状的树冠虽然此时光秃秃的,不过到了叶果茂盛的夏季,就成了清爽宜人的天然乐园。连老爷爷也说不清楚,枫杨树的年龄,当他小的时候,枫杨树已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了。

而村庄位于长江上。长江——发源于“世界屋脊”,潺潺细流汇成河水冲出唐古拉山脉。毫不吝啬自己的想象力,也从不压抑自己的创造力。几十亿年一路演化,将自己对地形地貌的奇思妙想,匠心独运、精心布局。江水东流,延绵着数千公里的良田沃野。

一山矗立在西北方,形成长江绝岛——小孤山;一山飞峙在大江南岸,形成长江天堑——马当矶。碧水东流自此回,江水停了下来,慢了下来,至此也抒情了起来,汤显祖在《小孤夜泊》一诗中写道:“滟滟落霞胭脂港,娟娟新月蛾眉洲”。因而这方由长江和时间演化塑造出的洪积冲积平原也称为“蛾眉洲”。

蛾眉洲在江水环抱中,村庄就坐落在蛾眉洲之上。这片土地,四面环水,山水相依,成为人类生命的滋养地。土质深厚,坦荡如砥,在时光的洪流中塑造着自己的模样:白墙轩顶的楼宇俨然在高堤之上,一排排一幢幢掩映在翠绿色的树枝和清凌凌的江水间。大堤外是杨柳树和“攀根草”以及银色的沙滩,大堤上内多是枫杨树、也有一些红樁树、银杏、桂花、桃树、梨树等杂树。

从枫杨树向外延展,村庄的周围是连片的田地。听老爷爷说,上前洲上几乎是不设防,一到长江洪水季节,洪水大的年份,洲上一片汪洋。洪水退后,土地更加肥沃。种上玉米和黄豆,并不耽误下半年的收成。洪水小的年份,那就夏粮和秋粮双丰收。周边各地移民,也渐从八面定居来。人口越来越多,勤劳的村民们利用枯水期在洲上游插杨柳固沙滩,从江底挑土筑坝堤,村间相连,因地制宜兴修水利,建排灌站。经过不懈的围垦,形成环洲大堤,堤内夹江、直贯东西;河套纵横、星罗棋布;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才有了这耐以为生的土地。这真是一个智慧且勤劳的想法。在楼顶,我见过无边的绿茵,尽情展示着蓬勃的生命力。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迫不及待地早早绽放,黄的、白的、红的…..缤纷的色彩虽不够华丽,但让原野的颜色不那么单调,添了些物外之趣.。辽远的长江上千帆过境,江水昼夜流淌,两岸四周的堤坝,它们护送着流水,由西向东,一路流去。天天、月月、年年。

村庄北面,是大片的湿地草场的江滩。《齐民要术》中有这样一句话:“湿耕泽锄,不如归去。” 田亩和夹江外的湿地,是不宜耕种的“自由地”,家里有牛的村民都会在这湿地上搭地沟,冬季圈养的牛,有时被赶到沟边吃草。放牛的人很少会跟在牛后,牛是自由的行走在草场上,牛想吃几口草就吃几口草。想喝哪个水坑的水就喝哪个水坑的水,想凫到哪个泥塘就凫到哪个泥塘。到了雨季夏天,江水上涨,这里成了波光潋滟的水域,辽阔地望不到尽头。

春耕后,村民的身影开始活跃在田间地头,耕地、撒种、锄草……他们把田野变成了新舞台,尽情挥洒着勤劳的汗水,满怀丰收的期待!

大人们在田间地头忙碌,孩子们凑成一群,在江滩上疯玩。江滩有许多杨柳树,树杆上一簇一簇的长出浓密淡黄色的“胡须”,夏季涨水时,这片滩涂会被江水淹没,杨柳树下半身都泡在水里,树干就会长出根须,退水时就露出来了,过一阵子这些根须就会枯黄,明年又会长出新的。

滩堤上密布着“盘根草”,又称中华结缕草,附地而生根,株体低矮, 茎叶密集像地毯一样,除了少量的枯茎,几乎找不到任何其他杂质,纯净无比。在草丛上疯跑,没有人知道这些地毯似的草是怎么长出来的,像村头那棵枫杨树,都是天生地长的,也许是特别适合当地的气候,江水起起落落几度浮沉,大地草木,却固执地守望在了原地。

跑累了,孩子们横一个竖一个的躺上草毯上,毯下朴实和厚重的大地。望着白云从头顶缓缓飘过。乳白色的炊烟,东一家西一家的炊烟,或浓或淡,飘入天空,渐渐汇合在了一起,化成云絮,在江洲上空飘动着。不知何年……

“那里有牛在打角。”草地上发出孩子的惊呼。孩子们纷纷从草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朝牛那边看去。

“那不是黑旋风吗?”听我爷爷说:“那牛叫“黑旋风,”一般人不会用,做田它把犁拖的到处跑。又大又肥,很野。哪里有吃的,不管是树上还是坎子下,它双脚站起来就挽着吃。见塘就往塘里戽,水里就往水里戽。很会跑,像马跑一样,双脚起双脚落。”

“那黑旋风怎么跑这了?”

黑旋风老远就把头僵住,瞪着眼睛。站着不动,拦住在沟边吃草的牛。这牛的躯体没有多大,但颈子粗。原地站立不动,用牛角挑、刺着黑旋风,左一下,右一下。“呯”一声,就象打炸雷一样,两头牛的牛角“崩”的对在一起。黑旋风一招鲜——硬碰硬地抵另外一头牛。

  “我爷爷说 ,牛脖子粗,会“打角”呢“。这牛脖子比黑旋风粗多了,给这牛取名“角子”吧。”果然,角子又是一挑一刺。黑旋风的颈子就被挖痛挖破了。血流了出来。

“嗦,嗦”孩子们捡起几根树枝,来劲的唆起牛来。

 黑旋风一招失了下风,跑了。

过往的船上,看到长长的岸滩上,奔腾的孩子们,心里就会觉得,天很大,地很大。天地间闪着银光的江面和辽阔流动着青绿色的江岸也大,而作为其间少年,却是一件多么惬意和希望的事情。

    一转眼,到了四月中,大季的播种基本完成了。江水也涨漫了起来,流水拍岸的哗哗声与杨柳树的沙沙声,仿佛是情意绵绵的絮语。杨柳树胡须在江水间流动着,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但最终江水还是流走了——前面的流走了,后面的又流来了,无穷无尽。

而田地里重又空旷静谧,雨水洗濯着春天的尘土,已变成无处不流淌着的绿。从天空至大地、由田野到河流。吹拂过的风,也无处不充盈着浓郁得蜜汁一样化不开的绿。

亭亭如盖的枫杨树,排列齐整的一串串荚果如群聚的一只只翡翠色展翅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在枫杨树下,高一点的孩子,只要跳一跳,就可以把悬垂的果串抓在手里。矮了一点,也不要紧,直接爬到树上去。反正这棵枫杨树,粗壮的身体,旁逸的虬枝总是慷概的伸出臂弯,一串又一串的荚果悬垂在枝叶间。尽管摘,似乎要多少有多少。

女孩子的玩法是做成手链和脚链,弄好之后,左看右看,越看越好看,仿佛戴在腕上的是真的翡翠链子。而男孩子,则果断地把一个又一个状如张翼小鸟的果子摘下来,在地面上排成一行或者两行。在关于天空的幻想中,让这些小小的“青鸟”,完成一次遥远的飞行。

日子像昼夜不息的江水,悄无生息地流逝着,六月初入了初夏,小麦、油菜等作物陆续收割归仓,棉花也出苗夹角了,仿佛变戏法似的,田地从荒凉的土黄色被欣欣向荣的绿色取代,大地处处生机勃勃。转眼,又被一望无际金黄取代。眼下,大地又露出了土色,可不久,棉花又在大地上,接力出另一轮欣欣向荣的绿色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出雪白的棉花......

勤劳的村民遵循着季节的召唤,守着一份从容和希望。恪守“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古训。时光把季节更迭的秘密都写在田野里。

老爷爷,一手撑在枫杨树低垂的虬干上,微微笑意的目光再次眺望着大地的序时变化,口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啾--啾--"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响遏行云的高吭鸣叫。孩子们纷纷仰脸朝天上看,一群大雁在蓝天白云间排成“人”字形的队伍振翅飞过。阳光穿透过枫杨树快要落尽的树枝,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斑驳摇曳的树影,每个人的眼里闪烁着仰慕的光芒。追逐着大雁冲击着长空将歌声列在碧云上…….

木叶萧萧,枫杨树的叶子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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