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好吗 12 重逢
寒假如约而至，随着鹅毛般的冬雪飘落，新年也越来越近。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武汉的冬天异常湿冷，爸爸早早的提议今年不回妈妈的乡下老家，这让林远松了一口气，一来乡下空旷阴冷，二来他也不想见到那个虚伪的张志杰，所以他第一个表示赞同。后来才知道，这是爸爸为自己出去打牌喝酒找的借口，本来还以为能在家里悠哉度日的，结果妈妈三天两头找不到爸爸，索性就把宅在家里的自己拉来店里打杂，林远心里只有四个字：“父债子还”。
正是傍晚时分，林远家的饭店此刻宾客如云，他穿着一件深灰色毛衣，外面罩着深蓝色的大褂，左手握着一个黑色便签本，右手一只绿色2B铅笔，额头渗出一丝丝细汗，正在一个大圆桌前招待着刚坐下的3个客人。
“欢迎光临本店，您想吃点什么？”
“小伙子你们这里有些什么特色推荐啊？”
“您可以看看，我们这里有特色的土豆牛腩煲，来我们家都会点这个，我自己也很爱吃，还有这个双椒蒸鱼头，口感肉质都很棒，一点腥味都没有，再配个清炒叶子菜，有鱼又有肉又有菜，保证您满意。”
“嗯嗯，不错不错。”
“我看您这一共3个人，今天蛮冷的，要不再来个汤？我们家的排骨藕汤也很正宗，洪湖挖的藕，特新鲜。”
“你这个小伙子很会说嘛，就先这样吧，我们还有3个人没到，来了再问你加菜。”
“哦是这样，那您们先坐，菜很快就来，张姐这里倒3杯热水。”
“小伙子这里买单！”
“好的您稍等，妈！12号买单！”
说话间手里的菜单记录完毕，随手撕下一页便签马上送到后厨，顺手又把铅笔挂在耳朵上，接着端盘送菜到其他桌，穿梭来去，乱中有序。正忙活着，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这位小哥，麻烦给我来份肉丝炒粉。”
“肉丝炒粉没有，肉丝炒蛋要不要啊？臭小子，你怎么来了？”
林远转头很自然的回答道。
“靠，要不是今天我姑妈请客吃饭，怕是很难再见到你了啊。”
周文光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格纹棉衣，戴着一条红色围巾，上面还沾着一些雪花，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身后走来的还有他的父母。
“啊呀？是小远啊？诶？大过年的你怎么穿成这样？”
周文光的妈妈李敏也是一脸的惊喜，只是看到林远穿的一身工服有些诧异。
“李阿姨新年好，周叔叔新年好，您误会了，这饭店是我们家开的，我这是在帮忙呢。”
“噢，原来你们家的饭店就在这里啊 ...那你爸妈呢？”
“喏，收银台那个就是我妈，我爸出去应酬了，还没回来。”
李敏望向林远手指的方向，张丽华此时正埋头算着帐。
“我去跟你妈妈打个招呼，你们两兄弟好好叙叙旧。”
“没事没事，我还得忙，你们可是贵客，我得好好招待。”
林远照顾文光和他爸爸坐下，加了几个菜，便转身跑去了厨房，李敏望着林远的背影欲言又止，随后笑着摇摇头，走向收银台。
待林远端着汤出来，发现自己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文光这一桌的旁边坐了下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文光。
文光使了个眼神，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她们在聊什么。
“诶，你说你这孩子，你同学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早跟你说了今天不用你帮忙，你怎么还穿着这身破衣服啊？赶紧脱了，来过来坐。”
张丽华这突如其来的关切，还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让林远不禁手一抖，差点把汤洒出来，他心想，自己今天明明是妈妈一早就拉来帮忙的，这是唱得哪一出啊？但他还是脱下大褂，拖了把椅子坐在文光旁边。
“丽华姐你看你儿子多有孝心，这么小就开始为家里分担，你看我家这个，屁事儿都不会，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
李敏说话间还翘起兰花指弹了一下身边文光的脑门，一脸的溺爱模样。
“林远啊？他就是闲不住而已，我才不要他帮我做这些琐事，我总跟他说，把这热乎劲儿用在学习上该多好。对了，你刚才说你们家文光在那个什么...艺校？怎么样啊？学习还好吗？”
张丽华笑着瞥了一眼林远，瞬间把话题岔开。
“还行还行，其实说起来还是托你儿子的福，文光才对这个画画才有的兴趣。当时他们两还相约一起报的这个学校呢，后来怎么没让林远去啊？我看过林远画的东西，很有天赋啊。”
“嗨，他那就是鬼画符，狗肉上不了正席。学习成绩半瓶水晃荡，成天就搞这些冒名堂。”
“诶，你别这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然他喜欢，你干嘛不支持他呢？”
“呵...这...”
张丽华有些尴尬的接不上话，还好有人及时终结话题。
“老板娘，买单！”
“好！那个，你们先坐哈，菜马上就齐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啊。”
张丽华起身时，不动声色的拽了一下林远的衣角。
“诶，老板娘你这有烟吗？”
周文光的亲戚问道。
“没有，出门右转过街有个小卖部。”
张丽华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文光，去帮你姨夫买，小远你陪他吧，我怕他个路痴找不到。”
李敏从钱包掏出一张毛主席递给周文光，林远则望向张丽华。
“嗯嗯，你陪他去吧，批个外套别冷着。”
张丽华点点头，转身去收银台忙活，林远喜出望外，和文光搭肩溜了出去。
此时门外的雪如鹅毛般落下，积雪有些厚，哥俩互相搀着，走起路来咯吱作响。
“嗨，要说还是你妈厉害啊。”
林远轻叹，吐出一口冷冽的白气。
“你指什么？”
“没什么，你个单细胞的呆子是不会懂的，靠，这外头还真冷，在饭店待一天了，还真不觉得。”
林远说着把外套拉链拉好，顺手拍了拍周文光的脑袋。
“靠，别动我的三把火。”
“哟哟哟，上了艺校是不一样啊，长脾气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放我这么大一鸽子，搞得我现在要搬去汉口的姨妈家去住...”
周文光把拍掉林远的手收回衣兜，踢掉脚前一个被压扁的易拉罐。
“知道，每月底的周末回来嘛。”
林远也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接话道。
“你怎么知道的？”
“靠，我怎么不会知道。”
“切，优秀球员了不起啊？”
“你...”
林远很惊讶，原来周文光也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状态。
“诶，我是没机会了。你就在艺校好好学美术吧，将来没准还能成个漫画家。”
“得了，就我那三脚猫功夫。不过，你妈，也是够狠心的。明知道你喜欢画画，还不支持你一下。”
“嗨，我妈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再说，我又没法儿决定自己的人生。”
“切，装什么深沉...”
周文光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选择闭上嘴，在小卖部买好香烟，开始折返。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在乎每一分钟...”
走在身后的林远突然唱起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是 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文盲。”
周文光默默念叨着停下脚步，准备回头鄙视一下林远，谁知道一个硕大的雪球，迎面而来，吃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哈哈！！！”
林远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
“妈的...你小子死定了！！！”
周文光抹掉脸上的雪花，开始绝地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