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职场大学生世界

说说我在央视实习的那些事儿

2017-03-28  本文已影响8605人  459edb8ece98

央视新闻实习经历。非正能量,欢迎交流。

与康辉合影

写在出发之前

转专业学习新闻学,柴静记者是我的动力之一。另外一个人,是柴记者的伯乐陈虻,刚刚好,这两个人都在央视。

央视新闻中心成了媒体人的梦想,至少是我的,一度是。

抱着不能留下来但肯定可以体验一番的心态报了央视的实习,不管不顾的想要去到北京,个中曲折在此不多作交代,总算达成所愿,顺利抵达央视新闻中心位于军事博物馆的大楼。

但情怀能支持我们走多远,这个问题,和理想的意义其实一样。

《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了为什么出发》这本书是很早之前就看过的,著作者是早期央视著名制片人陈虻,那段时间沉迷于央视人的执拗和闯劲,那个人才辈出的时代,陈虻是很多人的偶像。

是柴记者的,也是我的。

他说新闻最关心的是人,是人的感受,这个人,是我们的父母亲人,也是身边可能路过的每一个普通人。只有大家关心的痛和痒,才是新闻人应该真正关心的东西。

这是我们做新闻的出发点,可是现实的很多人都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出发,而渐行渐远。初衷是什么,是铁肩担道义,然后妙手著文章,还是利益至上,流量为王。

考研的时候,我在笔记本的首页写了行字:

一名记者、两部手机、三餐不定、拿四千工资、累得五脏俱伤

虽六欲尽废、还得七点起床、八点上班、找九个选题、不敢说十分辛苦

每每困意来袭,读到这行字还是会热泪暗涌。看着传统媒体,大有江河日下、日薄西山之势,这个时候一头扎进去,对未来的把握有多少,不用掂量就知道就几分重量。

九月初,北上,央视我来了。


央视新闻大楼

央视初体验

接待我们几个实习生(ps.都是女生)的是央视人力资源部的老师,在我们到达之前,早有北大、清华和南大的学生在接受实习前相关指示,气氛还算融洽。经过商定,我们一行五个女生留在社会新闻部,因为一向关注民生新闻,我主动请缨去了据说活最多的政法组。

社会新闻部在新闻中心大楼的22层,每次坐底层电梯还要在中间转乘一次。政法组在最北边阳光最为通透的办公室,正对门的是一个超大显示屏,每天滚动播放24小时新闻,政法组主要由三个制片人老师负责组织记者们进行选题、策划和审稿,他们的经历都丰富得让人咋舌,曾经都是身经百战的记者,工作上较真严厉,一丝不苟,对待实习生却很温和耐心,愿意指点,也愿意和年轻人拉话,另外,政法组还有二三十个资历深厚的记者,个个身怀绝艺,大多数都是在央视黄金时代进去的,有住过几年地下室的,有在央视门口毛遂自荐的,还有痴心不改实习了将近十年才转正成为正式记者的。

这些人的机遇,千奇百状,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小说。这些老牌记者是随着央视一起成长起来的,他们经历过央视最辉煌的时代,然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媒体裹挟着信息海洋的大浪,退潮的时候,就会看到有人在裸泳。

有记者透露,央视台长的桌上,每天都有人去放辞职信。

办公室的实习生常年维持在三四个左右,来来往往,没个定数。办公室的花要浇,丢了整晚烟头的地也需要人拖,还有两个热水瓶常常是空的,堆放着稿件、磁带、储存卡和电脑的桌子稍不留神就会让打翻的茶水浇得冒烟。

一片狼藉。

记者们呈僧多之势,实习生却只有那么几个。片子来的时候,一个实习生要兼顾几个老师交代的任务,回迁素材,配音,传素材,倒格式,粗编,精编,推片子。楼上楼下,常常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可是闲下来的时候,待在办公室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也显得很尴尬,因为没有存在的价值感。办公室的记者们都不常来,他们有自己固定的跑口所在。偌大的办公室,就剩实习生们在看视频,刷微博。

九月份到十月初的大半个月,我们一行人都是在慢慢摸索中,学习EDIUS和索贝软件的使用,快捷键太多,需要练习,每台机子有不同的职能需要,需要时刻询问有经验的实习生和老师。

第一次编一个三分钟的片子,是关于山西煤矿假证件事件。在伙伴们的帮助下,终于赶在播出线之前推送到审片老师那里,心怀忐忑的等待审片,直到最后正常播出。我永远都记得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标识在电视屏幕上的那一刻有多激动欢喜。

第一条片子,名字虽然打错了还是很开心

之后的三个月,开始有老师愿意把辛苦采访到的素材交给我,全权委托我们后期人员做最后的审稿、编辑和推送。

制播分离原则在央视被践行的淋漓尽致,每次我们拿着编辑好的片子去找各档节目制片人的时候就像在贩卖自己一样,一开始会浑身不自在,最后也能慢慢解析片子的特点和看头,偶尔埋怨制片人太挑剔,但为了能安全播出也只能忍气吞声对制片人连连称是。后来领会到这里头的学问,只有精确拿捏每一档节目,比如东方时空,法治在线、朝闻天下的受众分布、内容风格等特点,才能对症下药,否则前期的辛苦采访和后期的费心编辑就成了竹篮打水,耽误最佳播出时间,新闻便缺乏了时效性。


央视食堂的自助午餐

住在北京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实习期间的住处需要自理,房子是早就托亲戚找好的,租金比上海高出四分之一,为了省钱,我跟一个同期实习的学妹一起合租。每天早上走去台里需要50分钟,坐地铁25分钟,有的时候加班得晚了也会踏着积雪,迎着寒风走回去,当然,也是为了省去打车的钱。

那段时光里,我们整天都泡在机房,一天就只靠一顿饭维持着。晨起熹微,披星戴月,仿佛重拾了当初考研的动力,而现在身处温润的上海,想到夜行回家的每个夜晚,悬挂在冬日星空上冰凉的月亮,还是会同感北京的寒凉。

庆幸自己终于回到温室,身体发肤还是自己的。

有退缩的心理,那当初的理想和情怀是不是不重要了。我想对于很多人来说,生活的一蔬一饭,周遭的风,头顶的太阳,皮肤感受到的温度和呼进嘴巴里的空气,都是组成生活所有的原子,这些组合,不比情怀重要,却决定着每一天是否能拥有一颗快乐的心情。

可是生活中的常态,却往往都是这样的。

一天吃一顿饭,顶着风雪夜行50分钟,回到出租房里还能保持满足快乐的心情,只因为一条正常播放的片子。生活大多时候都只有眼前的苟且,诗和远方在心里,是支撑着我们走下去的一点执拗和傻气。


采访一位大个子民警

央视人画像

有幸认识了几个大神级别的老师,直到现在都会一直感怀。不能做并肩作战的战友,只能遥望着关注和祝福,携带着从他们身上汲取到的精神力量,一路走,不相忘。

D老师有一点秃顶,十分风流潇洒,喜欢围一条格子围巾,身材高大,脸上是超出年龄的沧桑,他就是我在前文提到的十年前毛遂自荐到央视的记者。

现在的新闻中心机房里,大多数是年轻的后期编辑人员,而我们所不曾接触过的是,有大部分的老记者还在使用淘汰的对编机,还总喜欢教育实习生,详述对编机的优点。革新会戳中某些人的痛点,故步自封不去学习新的技术和思想,反之投之以怀疑的态度,这样只会圈禁自己,束手束脚。

D老师便是其中的一员,他鄙夷技术,自认为新闻的价值在于创意和思想,而不是冷冰冰的编辑机器。在D老师的严格甚至变态指导下,我进步得很快。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是怎么样一帧一帧的去贴上符合正文的画面,其完美主义者的特性可见一斑。D老师曾经教育我,任何人托付的任务,一定要做到完美甚至超出预期,每个人的品牌都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深以为是,对于初入职场的学生尤为受用。

D老师,是我在台里受益最多的一位老师,他极具才华和抱负,也极具人格魅力。他是早期央视新闻人的代表和支柱,也是我终身学习的榜样。我离开央视的那个周末,也是故意挑了办公室没人的时间离开,一向最怕离别场面,怕感动,怕落泪,但是D老师还是不由分说请我去吃了好吃的,之前加班去永和吃夜宵,D老师也总是把汤里面的鱼丸挑出来让给我吃。

除了D,还有最有爱最细心的副制片人老师X,总请我们吃饭的R老师,过节故意发很大红包给实习生的W老师,带我出差去玩去吃好吃的教我学习餐桌礼仪的G老师……他们大多数德艺双馨,有一个媒体人的人文情怀和美好良心。

回忆起来还是感怀难得,只恨不能与你们同行。


配音间里的午餐

央视新闻,为你欢喜为你忧

老旧的新闻中心大楼里面,有破烂不堪的新闻编辑机房,每台机子几乎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问题,死机,格式错乱都是常有发生的意外;实习期间需要自己摸索着学习,吃饭、住宿和交通都需要倒贴,也没有像样的吃饭的地方。

来自某个实习生的吐槽

上述的问题还没有列举完,但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每一个足以让我们仰望的记者都会告诉我们这些雄心勃勃、情怀满满的实习生们,加上驱赶和劝阻,让年轻人远离传统媒体和央视。

主要的症结在于央视的收支体量和结构发生了变动。央视新闻近几年主要的收入来源-广告收入只有腾讯的一个零头,再加上记者薪酬标准不够合理,同工不同酬的情况常常发生,且每况愈下,在大北京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份体面的生活。工作时忙时闲,适合养老,作为国家政治喉舌的央媒,想做的事情有太多制约因素;记者上升渠道受阻,职位分布呈金字塔排列,下层记者流动性大,而掌握资源的上层和中层却巍然不动。

这些问题得不到妥善解决,人才流失是过程,央媒影响力、公信力丧失才是最不愿为媒体人看到的结果。

央视复兴是条漫漫长征路。

回来学校的时候,看到办公室大多数老师在群里的祝福和鼓励,我知道我们这一行人并没有给母校丢脸,我们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更加拼命的争取和完成每一项工作清单。

我们复旦人能做到,而且我们也已经做到了。


猫奴夭夭

猫奴夭夭:美少女猫奴一枚,毕业于复旦新闻,坐标陆家嘴。但愿常怀少年心意,以文会友,提笔为刀,话比较多,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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