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男人

        你总是瞪着我看，却一言不发。如果你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对我的愧疚，些许言语也能够让我释怀一些。可你好歹也说些令人宽慰的话吧。

        你如今这般将我对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喝的烂醉如泥地回到家中，裤袜如同飘零的飞雪散落一地，上衣时常也忘记脱下，像失了心般一个劲的往床上钻，简直如同丧尸般可怕可怖。你散发的酒臭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人无法入睡。尤其是你那怒海惊涛的鼾声简直比雷雨还吵闹，使我彻夜难眠。我不得不帮着你收拾衣物，整理因你酒后失态胡乱摆放的各种物品。记得某次我夜晚来你家里，竟事先不知你已经倒在客厅的被炉边，正与周公梦中相会。横竖交叠的残羹剩饭让你的家看上去比垃圾堆还要令人发狂，开着的电视机对着你这一个失记之人早已是牛谈弹琴，更别提每个月的电费都会因为你如此放纵而莫名叠高。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从小长的就不怎么很美，也曾遭人嘲笑貌不出众。我的才华确也平庸至极，人生二十几年过的碌碌无为，就连可以傍身授命的一技之长也没有。但即便这样的我一直都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梦，那就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因此我从小告诉自己，如果这个人能够对我真心爱待，我也必将倾尽所有报答他给我的感情，让他觉得和我在一起是这个世上最令人心安幸福的事。

        还记得与你初识那些日子。某天我在铺满春叶的街道边等待着你的出现，那日的夕阳火红炙热，轻轻的微风吹拂着我外套的衣领，匆匆而过的行人仿佛懂得我按耐不住的心情。等了许久，你终于在了人流树海之中显现的身影。那时候的你，是多么的儒雅温柔。一身素色的衬衫体现着青年时代不可多得的稳重品行，略带消瘦的脸庞衬托着涉世未深的稚气与可爱，锃亮的公文包和皮鞋甚至比你本身还耀眼夺目，你的每一寸气息都透露着一个美好的青年所具有的品质，让那时的我仅仅在远处偷偷望着你便顿觉赏心悦目。和你的交谈也如梦如幻的快乐，以至我将每一次和你说话、听你畅谈的机会视若珍宝。那样的你，让我曾经暗暗起誓要报答这个世界对我最善意的眷顾。

      但如今的你，又是什么样呢。不论是否和我在一起，我都已经不是你生活的重心，取而代之的就是酒，似乎酒才是你的父母亲人，是你的挚友兄弟，甚至是你的梦中情人。想来好不容易能够跟你见面，试图在与你共进晚餐的时候和你分享我的小小心事与惴惴不安。可你却总是两三杯酒下肚之后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从对朋友同事的不屑，到工作压力的抱怨，有时还带着有色眼镜发表各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奇怪言论，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只能应和着你勉强展现笑颜，心底里的愤怒却早如活火山般一泻千里。倘若仅仅如此倒也作罢，我最害怕的就是你酒后动怒。我不喜欢喝酒，偶尔陪你喝一两杯也只是为了应和着你的兴致。可我不喝酒不代表我不懂酒，尤其是与你相处的一朝一夕带给我内心无法治愈的伤痕，分分明明地告诉我酒究竟是何种可怕的东西。如双刃剑，它给你的快乐永远是片面短暂的，更多的是给你各种不可理喻的丑态甚至暴行。有时候跟你交流，我明明只是说了一些稀松平常的话不过，而酒后的你变成了丧失理智的恶魔，总以为我要忤逆乃至加害于你。如此，你轻则对我恶语相加，重则对我拳脚相向不知数十回了。还记得有一次，我开着车送醉酒的你回家，一路上你俨然化身为武疯子，对我的头和身体不停地重击，甚至还用污言碎语无情的伤害我的尊严。是的，那次我报警了。当然你总有办法和警察周旋，用你的各种所谓的“处世经验”打圆场糊弄过去，事后我冷静复盘，也觉得万一因此害你失了前途，我是否也要陪伴着你后悔一辈子。我是个女人，我始终是做不到传说中的那么绝情，尤其是对你这么个我唯一付出过所有真心的男人。可我对你这么些年不求回报的关怀照料，难道就应该给我以无情的咒语和拳脚吗？

        不仅如此，在生活上你也完全变成一个粗糙至极的家伙。不知是否因为你喝酒太多导致了大脑损伤，还是说你本身就是这样不修边幅的个性，我对你这个人能否自己独立生活表示彻底的怀疑和不信任。来到你家之后，每当家中被寄水电账单，几乎都是我帮你垫付。虽然说事后你也会把钱转还给我，但最可怕的是你几乎没有自己主动地按时付款。我总是提心吊胆哪天因为拖延付款而停水停电，好心规劝你你也总是冷漠抱怨一句我想多了。我在你的身边扮演的角色，究竟是恋人还是佣人，事到如今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用语言分辨。你口口声声说你也需要我的陪伴，可我每次到你家首先要做的便是帮你收拾家务。脏乱的桌椅横七竖八的倒在房间的各处，混杂着霉味和汗味的衣服堆在狭小的洗衣机中似乎再过几天就会长出菌类，充满油污的碗筷盘杂地叠在因你未关紧而滴水的漏斗里。每每帮你处理完这些事情，我真的已经没有经历再去应付你对我提出的各种情侣间的要求，精力穷尽的自己只想倒在沙发上，让电视机地声响似有若无地抚慰一会儿耳朵，可以得到片刻的宁静已经善莫大焉，而刚刚收获我劳动的你却反而开始对我不满起来，寻找到种种无端理由便二话不说向我高声怒吼起来。而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余力搭理你的为所欲为，只能面无表情茫然地望着电视机、不觉间泪水已在眼帘打转。

        即便是偶尔心情尚好，我也想求得你的温柔怀抱或甜言蜜语，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无非需要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足矣。可即便是我在你的身旁，你却完全当我是一团随时吹散的空气，不是像模像样地捧着你那引以为豪的文学书籍不声不响地看着，就是埋头伏案在哪里装腔作势地写着什么，就如同你真的是个文豪一般。我承认你的工作很体面，你喜爱文学的爱好也算是鹤立独行。而我，只是个卖相普通、工作平庸、兴趣贫乏的所谓最世俗的女人。我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总是标榜着女权独立，雷厉风行地操办着自己的人生事业；也不会精通于时尚和美容，把自己包装成让男人一见倾心的公主；我所求所想，只是想能够和自己的心爱之人过平淡相守的生活。

        我不指望你能够多体恤照顾我，但求我在切菜煮饭之时你也能过来拍拍我的肩道一声辛苦而不是对我的菜肴嫌甜厌淡；我也不奢求你学那些嘴上开花的男人每一句话都能可让人心悦颜开，但求我在低落的时候能给我一句爱我，而不是露出睥睨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无比多余。我更不勉强你能在节假生日给我买贵重的奢侈品讨我开心，但求重要的日子麻烦你也能送我一束最普通的花儿，而不是两手空空般若无其事。我只麻烦你能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能够给我一个女人最起码想要的东西。这便如此困难吗？

      如今的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否还爱着你了。我觉得自己并非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决定继续与你相处，可能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不想承认自己还爱着你。又或者，自己果然还是真的很爱你，才会总是一次次的说服自己像一个母亲原谅孩子一般地纵容你。迷茫和无奈时常侵袭我的心田。这一切究竟怎么办，这个世上还有人能为我解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