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23

一整晚，沈宏文都在辗转反侧，吵的马惠也睡不着，马惠腾地坐起来，开了灯。沈宏文就像僵尸见了太阳一样走起了眉头，用手捂住了眼睛。马惠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整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

沈宏文觉得事情再也不能这样瞒下去了。沈宏文决定了，他要承认错误，承认自己就是沈宏文，和张立言没有关系，虽然他应该叫张立言。首先向老婆坦白，然后辞职，从新开始生活。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高慧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暴怒？离家出走？离婚？一切都有可能。自从我叫张立言以后，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除了说谎之外，还算可以，无论从哪方面都对得起那张毕业证，甚至做得比一般人还要好。他张了张嘴，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惠，我爱你！”

“宏文，我也爱你！有什么事你要让我知道，我们是两口子，再大的事情都可以一起分担的。”

“我说了，我们就不是两口子。”

马惠心里猛地一惊，眼泪刷刷的溜了下来，“难道说，你要跟我离婚？”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么就没有结婚。”

这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等会，你现在是不是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沈宏文坦白了，还拿出了当初的假毕业证，假的结婚证，假的房产证，假存折。马惠看着这一堆的东西欲哭无泪，“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是真的么？”

沈宏文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

“你是真的骗我……”马惠咆哮了。她的一嗓子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沈政，沈政咧开小嘴娃娃大哭起来，马惠急忙跑过去抱起他，母子二人哭成一团。

“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我不想再有所隐瞒。假如，我没有学历，没有房子，只是个普通的高中毕业生，你会因为我救了你爱上我吗？”

马惠回想着当初的择偶条件，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是啊，自己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人呢？但是这样得来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把孩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自己受点苦无关紧要，可是现在有了孩子。看着孩子的脸，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第二天早晨，马慧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饭，沈宏文没有心情吃，躺在床上浢儿子。沈宏文心想，此时儿子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个家庭的完整性，就看他的了。马慧一个人静静的吃完饭，给儿子喂奶。

“今天吃饭这么早，你要出门么？”

“嗯，我现在不相信这一切，我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不用验证了，这一堆证件都是假的。”

“你是不是外面真的有人了，现在要抛弃我们娘俩？”

“没有，只是我觉的这样瞒下去对不起你，说的越晚对你伤害越大。”

“或许你该瞒我一辈子！！！”马慧说完，拿着一堆证件摔门而去，沈宏文追了上去，刚到门口听见了儿子的哭声，马惠只好回来抱上了儿子.沈宏文心想算了，最坏就是把自己抓进去，不用再受这种心灵上的折磨。

出了门，马慧直奔民政局而去。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她，拿着马慧和张立言的结婚证看了看，说：“这个结婚证仅凭眼睛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帮您查一下档案。”

“我们领证那天人特别多，所以委托我老公同学的舅舅给办理的。”

“办理结婚证的时候你在场吗？”

“当时人特多，所以我们没有亲自领证。”

“这从程序上就不合法，结婚证必须是有夫妻双方亲自签字领取的。看来你这个证件的确是有问题。”工作人员查阅了档案后告诉马慧，“果然是假的，你去公安部门报案吧，你可能被不法分子给蒙骗了。”

出乎所以人的意外，马慧此时显得异常的平静，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谢谢，我知道该怎么样去处理。”

接下来是房产局，房产证也是假的，产权是沈宏文二姐夫吴军公司的。

她又拿着存折去了银行，当存折在机器上那么一刷，营业员的脸就变成了绿色的，紧接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站在了她的背后，“小姐，请您跟我们到贵宾室来一下，有问题需要问你。”

马慧被客客气气的请到了贵宾室，五分钟后，公安局的人也到了，马慧详细的诉说了存折的来历，表示自己只是要验证一下存折是不是真的，并不是要取钱。当警察问他你丈夫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马慧犹豫了一下，“张立言”.因为马慧抱着孩子警察也没有难为她,让她回家,随时保持联系.对马慧实施了监控.。

纠结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正当他想着找李立喝酒的时候。就到了马瘸子的电话，一点，回民小区，聚鑫烧烤。

沈宏文一边喝酒，一边问马瘸子，“我们算不算酒肉朋友？”

“我去，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朋友，不是酒肉朋友，你救了我三次了！”

“你却害了我！”

马瘸子一脸凝重：“这话说的有点过啊！马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真的，你还认为制假造假的事情是正确的么.”

马瘸子犹豫了一下,一口气干了一杯啤酒,“怎么说呢？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是吧，有些根本就不在乎，像高中，技校这种有多少人会在乎，有何没有根本就没有区别。”

“那对于我来说呢？”

“你是个例外，哪能有办假证的和客户一起吃饭的呢？其他人是绝对看不到我的。你是陷得太深了，或者说你已经是真的张立言了。”

“可是我一点快乐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欺骗了同事，欺骗的亲人，我就是骗子。我打算好了，坦白我的罪行。”

“兄弟，你想好了，这个可不是小事，坦白了，你的一切可都全完了，有可能家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些呢？”

马瘸子低下了头，“我也不想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不是我的初衷。我能做点什么。”

“你如果真的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去做，而是选择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换个方式阳光点不是更好么？”

“是啊，所有的人都在阳光下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得，你知道吗？用200块钱帮别人做一个初中毕业证比捐款让他上学更快更有效。”

“有毕业证就能有知识吗？”

“哼，证件就那么重要么？他们要吃饭，他们要生存。上不起学是他们的错么？我们的捐款都到哪了？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了，我以前还傻傻的捐。”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误入歧途，想想你在干什么？你不也想其他人一样收了钱，你可以去支教，去自己办学。”

“说对了，我用这些买学历的钱建学校了，在陕西甘肃的交界建了学校。”

沈宏文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他端起酒杯，“为了你的学校，干杯！”二人共同举起了酒杯，“这听起来真是讽刺啊，一个人造假造到亲生兄弟头上，一办假证的办希望小学，这都是什么事。”

马瘸子笑了，笑的很灿烂，“如果你觉得生活很黑暗，他的背后一定有光芒。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等学校建好了，我也不用怕谁了，我问心无愧。”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看来我是没有白白救你啊！”

“怎么说呢，一个做假证的被套牌车给撞了，是不是有点讽刺啊！同样都是造假的，我们的本质有很大的区别。”

“不要抢我的台词。说真的，我对你的那个希望小学有点兴趣了，刚好最近心情不好，出去转转。”

好啊，现在竣工了，16号学生们就可以搬过去上课了。

你不搞个什么仪式什么的。、

没钱了，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和35年前的我一样，身无分文，路费都得指望下个月的工资了。你要是真想去，下午我们开车去，你负责给我出油钱，要不我坐火车去。

我就知道你找我喝酒绝对是稳赚不赔。这么定了..沈宏文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马慧,.从甘肃回来再说吧,出去转转,好好整理一下生活..他拨通了马慧的电话.

“老婆,我要去外地出差三天,19号回家.”

马慧一边流泪一边说:”你最好别回来了.现在警察在到处找你,走的越远越好.”

“对不起,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回来就去自首!”沈宏文长长的叹了口气.

马瘸子也跟着叹了口气,”兄弟,或许我也有那么一天!是哥害了你啊!”

“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给老爷子打个电话。”沈宏文又拨通了老沈的电话“|爸，假证的事情我跟马惠坦白了，现在警察正在抓我。”

“你最好马上自首！”

“放心吧，我会自首的。现在马慧的情绪不好，让我妈去照顾一下孩子。三天后我回来自首，你亲自把我送进去，这样您就可以安心的退休了。”

你要去哪？

我不会逃跑的。放心吧！不要浪费人力物力抓我，三天后我一定会去自首，再见！沈宏文挂了电话，对马瘸子说“不喝了，我们现在就走。”

二人开车踏上了去甘肃的路，刚到高速路空，一辆警车拦住了去路，老沈从车上走了下来。

沈宏文无奈的望着他，他不知如何去形容这样一个老民警，他是楷模还是傻瓜？

把我抓起来，怎么面对你的儿媳妇和孙子呢？

这个我没有考虑过。在必要的时刻，我会的，你最好自己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时候，每次过家家扮演警察抓小偷的时候，我说这句话都特别有底气，因为我是警察的儿子，我认为我有保护伞。可从小到大我都是被妈妈和姐姐们保护着长大的，警察的家属就不是老百姓，就可以被忽略了。人家当干部，都是有光沾，有福利，有特权。我们什么也没有，还失去了很多和家人一起的时光。

说，把这么多年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啊。

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我也不想靠你怎样怎样。我只是希望靠着自己的努力，自己养活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也能像普通人一样成家立业，平淡的生活。然而，没有父母的帮助，找工作很难，社会关系那么复杂。从小到大，你除了自己的工作，你为我做做什么情嘛？别人开家长会都是爸爸去，只有我是妈妈去的。这也不算什么，每次去澡堂洗澡，也是妈妈带我去，十岁的大男孩还跟妈妈洗澡，你知道那种感受么？你眼里就没有这个家，你只有工作，也只适合住在那里，你就不能退休。认识马惠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坦白，工作和爱情，我放弃什么？我什么也不想放弃！我今天的一切靠自己的努力的争取来的，你要想毁了我，你就来，或许，你们不该生我养我我，说不定我生在别的家庭会比你更能帮我，对我更好。我不是你们家传宗接代的工具。用完了，就要把我送到监狱里度过！！！

我也曾有机会升所长，局长，但是想到将来有一天孩子们知道我是如何爬到所长局长的位子上的，走到大街上都被别人指指点点，我做不来。我挺直了腰板做人，而不是做官，跟你做榜样，哎，到头来你却不能理解。你现在也是父亲了，你想过孩子的将来没有，父亲是个骗子，连母亲都骗的大骗子，他一辈子就毁在你手里。你自己好好地想吧！

我现在要去甘肃，回来后就去自首。

去甘肃，和这个假证贩子一起去做什么坏事？

他捐资兴建的小学马上就要启用了，我们去看一眼，回来自首。

什么？一个造假证的办学校？制假学校么？

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好不好？我也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老沈一挥手，“走吧，我记住车牌号了。三天后在所里等你。”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好人和坏人已经没有界线了，或许本来就没有界线，只是我们一直在主观的去看问题而已，老了，该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