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艺术家

短篇小说《饥饿艺术家》是卡夫卡的晚期作品，于1922年首次出版。一些人在其中看出了卡夫卡对待食物的困难态度对作品的影响，特别是在他患病的时期。

和卡夫卡同一时期的其他作品一样，《饥饿艺术家》讲述了观众在富有创造性的成果面前展现出了无情的不理解。在这一点上，卡夫卡也超越了自己的时代，并预见到未来的读者和研究者将以怎样的兴致寻觅自己文本里的内涵。

“艺术永恒！”(原文为拉丁语，后半句为“生命短暂”。)

故事梗概

以前是另一种时代。当时，饥饿艺术家风靡全城：每个人每天至少要观看一次。就是夜间也有人来参观。

天气晴朗的时候，就把笼子搬到露天场地，这样做主要是让孩子们来看看饥饿艺术家。他还把手臂伸出栅栏，让人亲手摸一摸，看看他是多么消瘦。

看守人员的任务是日夜看住这位饥饿艺术家，绝不让他有任何偷偷进食的机会。

有些夜班看守管得很松，很明显，他们是有意让他稍微吃点东西。但在他们值班期间，饥饿艺术家不断唱着歌，以便向这些人表明，他们的怀疑是多么地有失公允。

另一些看守人员紧挨着笼子坐下来，让饥饿艺术家甚为满意。刺眼的光线对他毫无影响，入睡固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谁都不可能夜以继日、一刻不停地看着饥饿艺术家。

因而谁也无法根据目睹的事实证明他是否真的持续不断地忍受着饥饿，一点漏洞也没有，这只有饥饿艺术家自己才能知道。只有他知道，饥饿表演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这实在是世界上最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经理规定的饥饿表演的最长期限是四十天，因为再往后观众的兴趣就会减弱，表演场就会门庭冷落。

到了第四十天，插满鲜花的笼子的门就会打开，观众兴高采烈，半圆形的露天剧场座无虚席。

在这种时刻，饥饿艺术家总是加以拒绝。为什么在他的饥饿表演最出色的时候就要停止呢？为什么要剥夺他达到这一境界的荣誉呢？

经理说了些祝酒词，称赞饥饿艺术家高贵的努力和伟大的自我克制精神。

有一天，这位备受观众喝彩的饥饿艺术家发现自己被那群爱热闹的人们抛弃了，他们纷纷涌向别的演出场所。于是他告别了经理，感谢他所做的一切，然后让一个大马戏团招聘了去。

要是观众在演出的休息时间涌向兽场去观看野兽的话，几乎免不了要从饥饿艺术家面前经过，并在那里稍停片刻，而后面涌来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条通道上停留。混乱中充斥着各种骂人的话。

兽场散发的臭味、野兽们夜间的闹腾、给食肉兽分发生肉的声响和喂食料时它们的叫唤，这一切把饥饿艺术家搅得多么不堪，让他备受折磨。

记录饥饿表演日程的布告牌早已无人更换，因为记录的人很快就厌倦了这项工作。

一天，有一个管事发现了这个笼子。他用几根棍子挑起腐旧的干草，发现饥饿艺术家在里面。

“你还一直不吃东西？”

“我只能挨饿。因为我找不到适合自己胃口的食物。

如果我找到了这样的食物，我会像大家一样吃得饱饱的。”

人们把饥饿艺术家连同腐草一起埋了。笼子里换上了一只小豹子。

它那高贵的身躯好像随身带着自由，生命的欢乐从它口中如此强烈地迸发出来，以至于观众很难招架得住。见叶廷芳主编《卡夫卡全集（插图本）》（第1卷），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年版，有改动。